第二百三十九章：余烬重燃，归途漫漫
那点从圣殿核心废墟中冉冉升起的灰金色光芒，如同磁石般牢牢吸附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与心神。狂喜、激动、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刷着方才几乎凝固的悲伤与绝望。
光芒缓缓移动，在无数残骸与能量乱流中穿行，最终，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飞临了残破不堪的“启明·混沌方舟”之前。
光芒渐敛，显露出其中的存在。
那是一个极其虚幻、几乎透明的身影，轮廓依稀能辨认出夜玄宸的模样，但身形飘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周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只有那抹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纯粹的灰金色意志辉光，证明着他的存在。那双曾经演化混沌星云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两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他并非完好无损地归来，而是……一缕残魂，一点经过极致毁灭后残存的、最本源的意志核心。
然而，就是这缕残魂，这缕意志，却让所有人热泪盈眶，心潮澎湃。
“玄宸！”苏云昭的投影瞬间扑上前，想要拥抱，却只能徒劳地穿过那虚幻的身影。她的泪水无声滑落，既是重逢的喜悦，更是目睹夫君如此状态的锥心之痛。
夜玄宸的残魂虚影对着她，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安抚般的笑容。那笑容如此虚弱，却又蕴含着穿越生死、历经劫难后的平静与温柔。
他转头，目光（尽管只是意志的体现）缓缓扫过周围每一艘残破战舰，扫过甲板上每一个伤痕累累、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的将士。他的意念再次拂过所有人的心头，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却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朕……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上，带来无与伦比的踏实与力量。
“陛下万岁！”不知是谁率先嘶哑地喊了出来，随即，震天的、夹杂着哭腔的欢呼声，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虚空中勐烈爆发！
士气，在这一刻，重新点燃，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
“陛下，您的身体……”月瑶强忍着激动，看着那虚幻的身影，声音哽咽。
“无妨。”夜玄宸的意念传来，“本源近乎湮灭，躯壳已毁，只余此点意志残存……算是捡回半条命。”他的意念平静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多亏了埃兹卡的意志碎片，昭昭的涅盘之火，以及……你们所有人的呼唤，让朕在这绝对的‘无’中，抓住了最后一点‘存在’的锚。”
原来，在“绝对奇点”的吞噬与圣殿崩塌的毁灭风暴中，他确实濒临彻底消散。但埃兹卡牺牲时留下的那点“不朽意志”真灵，在最关键的时刻，如同最坚固的基石，护住了他最后一丝真灵不灭；苏云昭隔空注入的涅盘之火，提供了延续的火种；而整个远征军将士、乃至后方同盟亿万万生灵在那一刻爆发的、前所未有的信念共鸣与守护祈愿，共同构成了那将他从虚无边缘拉回的“锚索”，并为他残存的意志提供了最初的“养料”。
可以说，他的“归来”，是集众之力创造的奇迹，是无数牺牲与信念汇聚而成的火种。
“此战，我们胜了。”夜玄宸的意念扫过那片圣殿废墟，“寂灭圣殿已毁，三位虚无尊者已陨，归墟在此维度的核心支点被拔除，其侵蚀现实的力量必将大幅衰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这并非终结。归墟本源依旧存在，那位‘教主’意志或许只是受创沉寂，并未真正消亡。此战，我们打断了它伸向现实最有力的一只手，却未能伤及其根本。真正的战争，远未结束。”
众人刚刚升起的狂喜稍稍平复，心中再次变得沉重。是啊，代价如此惨重，却只是斩断了对方的一只“手”。
“陛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卫霆强撑着伤势问道。
“首要之事，撤离。”夜玄宸的意念清晰地传来，“此地不宜久留。圣殿崩塌引发的维度乱流尚未平息，归墟力量虽退，但随时可能反扑。我们必须立刻集结所有残存力量，修复部分舰船功能，找到返回现实维度的路径。”
他看向奥洛维长老：“长老，混沌方舟核心的‘亚顿守护之心’可还完好？”
奥洛维长老连忙感应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庆幸：“回陛下，守护之心核心无损，只是能量耗尽，处于深度沉寂状态。有它在，方舟的‘心脏’便还在。”
“好。以守护之心为核心，优先修复混沌方舟的维生系统、基础护盾与最低限度的跃迁引擎。其他舰船，能带走的尽量带走，无法修复的……记录坐标，收敛战友遗骸。”夜玄宸的指令条理分明，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帝皇的决断。
在他的意志统领下，残存的远征军将士迅速行动起来。悲伤被暂时压下，生存与归家的渴望成为新的动力。工程人员、尚有行动能力的伤员、甚至一些轻伤的战士，都投入到紧张的抢修与搜救工作中。
混沌方舟内部，一片忙碌。损坏的管线被紧急修复，泄漏的能量被重新导引，最重要的“亚顿守护之心”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回核心熔炉室，开始以最低功率吸收周围游离的、相对稳定的“存在”能量（主要是那些被净化的归墟碎片和同盟将士散逸的信念），缓缓自我修复与充能。
夜玄宸的残魂则悬浮于混沌方舟舰桥，他的意志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感应着周围混乱的维度环境，试图寻找相对稳定的“回归节点”。这并不容易，圣殿崩塌彻底搅乱了这片区域的维度结构，常规的导航手段完全失效。
时间在紧张的抢修与艰难的探索中流逝。所幸，归墟的力量似乎真的因为支点被毁而大幅收缩，并未再次组织起有效的反扑。只有一些零星游荡的维度畸变体和混乱的能量风暴偶尔袭扰，都被高度戒备的守军击退或规避。
终于，在付出了更多努力和牺牲后，混沌方舟勉强恢复了最基本的跃迁能力，虽然距离和精度远不如前，但至少有了移动的可能。其他残存舰船也大多恢复了部分动力，能够跟随航行。
而夜玄宸的残魂，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吸收混沌方舟逸散的微弱混沌气息和将士们的信念滋养），也略微凝实了一丝，至少不再像刚出现时那般随时可能消散。
“找到了。”某一刻，夜玄宸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欣慰，“东北方向，约三百标准单位处，有一处相对薄弱的维度褶皱，可能是圣殿崩塌时撕开的、通往现实维度的临时裂缝。但极不稳定，且可能连接着未知区域。”
“裂缝通往何处不重要，只要能离开这片鬼地方！”卫霆立刻道。
“好。”夜玄宸不再犹豫，“全体舰队，向目标坐标集结。混沌方舟先行探路，其余舰船，紧随其后，保持最小安全间距。”
残存的舰队，如同伤痕累累的鲸群，在夜玄宸意志的指引下，缓缓驶向那希望的裂隙。
当混沌方舟巨大的舰首率先没入那道扭曲、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维度裂缝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剧烈的颠簸与光怪陆离的景象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带着归家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短短一瞬，又或许是漫长如年。
前方，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熟悉的、稳定的星光！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通讯频道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与哭泣。
舰队陆续从裂缝中挣扎而出，重新回到了相对稳定的现实维度星空。虽然这里依旧是同盟的前沿星域，距离后方疆域依旧遥远，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属于归墟的压抑与混乱感，终于消失了。
回头望去，那道将他们吐出来的维度裂缝正在缓缓弥合、消失。仿佛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终于到了尽头。
“立刻进行舰船识别，确认方位！尝试联系后方‘方舟壁垒’网络！”月瑶强打精神，下令道。
很快，方位确认，他们位于原先的“暮光星域”外围，距离最近的同盟据点仍有相当距离。与“方舟壁垒”主网络的联系在尝试数次后，终于建立起一丝微弱但稳定的连接。
当后方同盟接收到这支几乎全军覆没、却奇迹般携带帝星残魂归来的远征军信号时，整个星海同盟，都为之震撼、为之悲恸、为之……重新燃起了希望！
夜玄宸的残魂望着舷窗外那片虽然依旧点缀着战争伤痕、却不再黑暗压抑的熟悉星空，意念中流淌着一丝复杂的疲惫与坚定。
圣殿已毁，归墟退潮，帝星余烬重燃。
但前路依旧漫长。他需要恢复，帝国与同盟需要休养生息，而隐藏在更深层黑暗中的敌人，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这场关于存在与虚无的战争，远未到终章。但至少，他们赢得了一次至关重要的喘息，并证明了，归墟的黑暗，并非不可战胜。
现在，该回家了。然后，为下一场，或许更加艰难的战斗……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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