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谁都以为这碍眼的废材终于要彻底消失了。
却不知,那万丈崖底,并非绝地,而是他命运的起点。
崖底隔绝气息,竟封印着一处远古的魔族遗迹。墨景然体内沉寂已久的魔族血脉,在遗迹气息的牵引下,第一次剧烈沸腾。于此绝境,他别无选择,被迫接受了遗迹中沉睡的,魔族古老始祖残留的残缺传承。
这传承霸道诡谲,却奇异般地与他仙魔混杂的体质产生了共鸣,为他另辟蹊径,开启了一条截然不同的修炼道路。
昔日在凌云宗被视为杂乱无用的灵根,在这魔族传承的淬炼下,开始显露出截然不同的特质。他在黑暗中舔舐伤口,忍受着血脉冲突与传承融合的非人痛苦,一点点将仙族的清灵与魔族的暴戾艰难调和。
当他终于攀出崖底,重见天日时,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在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之战中,他亲手斩杀了当年害死父母的大反派魔尊,血债血偿,并以铁腕与深不可测的实力,登临魔界至尊之位。
当他以新晋魔尊的身份,重返凌云宗时,当年嘲笑他、排挤他、伤害过他的人,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而彼时,凌玄仙尊已然功德圆满,飞升上界,脱离了此间因果。
宗门失去最大的依仗,更无人能阻挡墨景然的复仇之火。他恩怨分明,有仇报仇,当年推他下崖的小师妹等人,自然未能幸免。
然而,他也并非滥杀之人。
如金君泽那般,虽张扬恣意,却从未真正参与欺凌者,他皆网开一面,任其离去。
仙门大派,一朝颜面扫地,根基动摇。
自此,墨景然以魔尊之身,却因特殊的出身与经历,行事诡谲难测,亦正亦邪。
他并未如传统魔头般肆虐天下,反而以强绝实力,强行镇服了魔界内部诸多反对声音,同时也对修真界形成了无形威慑。
仙魔两界,因他一人之故,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而这一切风云变幻的起点,不过是一个被遗弃在宗门角落,受尽白眼的沉默少年。
也就是传统的龙傲天设定。
此刻扮演着前期小反派的姜袅袅,心头的邪火还噌噌冒着,鞭子在手里攥得死紧,瞪着墨景然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星子。
金君泽那柄碍事的扇子还横在中间,他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添堵。
周围的低语和窥探目光如蚊蚋般嗡嗡环绕,让这场面愈发难以收场。
“都聚在此处,做什么?”
一道并不如何高昂,却清晰沉稳,带着无形重压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嘈杂,落在每个人耳中。
演武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看热闹的弟子们的嬉笑,议论戛然而止,一个个迅速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轻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凌云宗掌门云泽真人缓步而来。
他身着玄色道袍,袍角绣着简单的银色云纹,并无过多修饰,却自有一种恢弘气度。
面容清秀,不见喜怒,却仿佛能洞悉一切。他步履沉稳,无形的威压随着他的靠近而弥漫开来,并非刻意释放,而是久居上位,修为深湛自然流露的气场。
金君泽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他收起折扇,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躬身行礼,声音里是少有的恭谨:“师父。”
姜袅袅也是一凛,满腔怒火像被冰水浇头,强行压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跟着唤了声:“师叔。” 手里的鞭子垂在了身侧。
就连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墨景然,也在此刻抬起了头。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动作一丝不苟,朝着掌门的方向,同样躬身,声音平稳清晰:“掌门。”
“嗯。”
云泽真人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场中诸人,在金君泽身上略一停留,在他那身过分华丽的衣袍上掠过,未置一词,却让金君泽背脊下意识挺得更直了些。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墨景然身上。
少年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短了的灰布旧衣,站在一片或华丽或整洁的弟子服饰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寒素。
他身姿挺直,不曾因掌门的注视而有半分瑟缩,但那过分平静的眉眼深处,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
云泽真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很深,他知道师弟凌玄将他带回却几乎放养的无奈,更清楚这几年来,这顶着仙尊亲传虚名的少年,在宗门内实际所处的尴尬甚至艰难的境地。
师尊闭关,众人侧目……这其中的冷暖,他身为一宗之主,又岂会毫无所觉?
一声叹息,湮灭在云泽真人心底。
凌玄有凌玄的考量与难处,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与秩序。他身为掌门,需平衡各方,维持宗门稳定,有些事,即便看在眼里,也无法轻易插手,更不能过分偏袒。他能做的,也只是在这种公开场合,维持一份表面的公正。
但这丝怅然转瞬即逝,快得无人能捕捉。
他的面容重新恢复威严,声音不高:
“宗门清净之地,聚众喧哗,成何体统?” 没有厉声斥责,却比任何呵斥都更具分量,那是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的威慑,让人生不出半点违逆之心。
云泽真人的目光缓缓移至姜袅袅脸上,仿佛能将她方才那点嚣张气焰和此刻强压下的躁动都看得分明。
“袅袅,”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比方才对众人说话时多了几分肃然,“你又在胡闹?”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却让姜袅袅心头猛地一跳。
她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己那位五长老父亲都能软磨硬泡,却独独有点发怵这位掌门师叔。
父亲气急了或许会关她禁闭,罚她修炼,但总归是雷声大雨点小,事后哄哄也能过去。
可云泽师叔不同,他太正直了,不会疾言厉色地打骂,但谆谆教诲,能念叨得她头皮发麻,自觉理亏,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那些关于同门之道,心性修持的大道理,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有一种让她无法辩驳,也无从耍赖的重量。
此刻,被这双清明而威严的眼睛注视着,姜袅袅方才的怒火,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迅速消融,只剩下心底一片湿漉漉的慌乱和心虚。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掌门直视的目光,长长的睫毛慌乱地垂下,攥着鞭子的手松开又握紧,方才还因怒气而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塌下去一点,像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嚣张气焰全无。
“师,师叔……”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了不止一度,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那是底气不足的表现。
她慌忙将最后那点脾气彻底收敛起来,试图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乖巧一些,尽管那强行挤出的温顺,与她眼角眉梢尚未完全褪去的骄纵痕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甚至不敢多看旁边的墨景然一眼,更别提金君泽了。
周围的寂静此刻显得格外漫长,每一息都像是在放大她心跳的擂鼓声。
云泽真人看着姜袅袅那强作镇定却难掩心虚的脸,胸中一股无奈的郁气隐隐升腾。
这孩子天赋不差,出身也好,就是这性子,被娇纵得太过,行事全凭喜恶,不计后果,更罔顾同门之谊。
若再不加以约束,日后恐生大患。
“你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他声音沉了几分,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演武场上,“目无尊长,欺凌同门,聚众生事,哪一条是凌云宗弟子该为?”
姜袅袅的头垂得更低了。
云泽真人不再看她,转而将视线投向一旁恭立的首徒:“君泽。”
“弟子在。” 金君泽立刻应声,身姿挺拔,面上是无可挑剔的恭谨,方才那点因姜袅袅而起的异样情绪被完美地收敛在眼底深处。
“带她去戒律堂。” 掌门的声音不容置疑,“依门规,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不仅姜袅袅猛地抬头,满脸不敢置信,连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弟子中也传来几不可闻的吸气声。
戒律堂,那是凌云宗所有弟子闻之色变的地方,专司刑罚,铁面无私。
寻常弟子犯错,被送入戒律堂领罚,出来时少不得脱层皮,更重要的是颜面扫地。
而姜袅袅,身为五长老爱女,从小到大,即便偶有过失,也从未有人真敢将她送到那个地方去。
“师傅,这……” 金君泽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迟疑。他如今正是戒律堂的堂主,掌刑罚之权。
于公,他理应遵从师命,于私……他眼风极快地掠过姜袅突然苍白,带着惊惶与委屈的小脸,心头那根弦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这瞬间的波动。
云泽真人看向自己这位出身尊贵,向来行事颇有章法却偶尔过于圆滑的首徒,语气加重了几分:“往后,不必在意她是何身份。戒律堂执掌宗门法度,便当一视同仁,方能服众。你可明白?”
这话既是说给金君泽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弟子听,更是说给可能闻讯而来的五长老听。掌门这是要借此事,正一正宗门风气了。
金君泽垂眸,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他恭敬地躬身:“是,弟子明白。”
求情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并非不敢,而是不愿在此刻说。
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傅,决定既下,便难更改。此刻求情,非但无用,反而可能让师傅认为他徇私枉法,不堪大任。
更重要的是…金君泽眼睫微动,一个念头悄然划过心间。
戒律堂,是他的地盘。规矩如何执行,尺度如何把握,身为堂主,他总有转圜的余地。
或许这并非全然是件坏事?可以名正言顺地,惩罚一下这只总是对他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这个念头让他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笑意,快得无人察觉。
眼见掌门师叔神色冷峻,金君泽那厮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姜袅袅心里那点侥幸终于彻底熄了。
她知道,今日这戒律堂,怕是躲不过去了。
情急之下,她贝齿轻咬下唇,抬起头,一双秋水明眸直直望向云泽真人。
方才的骄横与心虚如潮水般褪去,转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眼尾那抹因怒气而生的绯红尚未完全消散,此刻却化作了楚楚可怜的淡淡晕红,衬得肌肤愈发欺霜赛雪。
“师叔……” 她声音放得极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尾音拖长,“袅袅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她微微侧着脸,勾勒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秀挺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下颌。几缕乌黑的发丝因之前的动作略显凌乱,贴在白皙的颈侧,反倒增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眸中水光潋滟,仿佛盛着两汪清泉,欲落未落,任谁看了都难免心弦微动。
这份美丽是极具冲击力的,鲜活,生动,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与不自觉的诱惑。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早已心软,忙不迭地宽慰原谅了。
然而,她面对的是云泽真人。
这位以铁面无私,秉公持正着称的凌云宗掌门,道心坚如磐石。
他并非看不见姜袅袅惊人的美貌与此刻刻意展现的柔弱,恰恰因为看得太清,才更觉此举不妥。在他眼中,这精心雕琢的可怜姿态,与她那身尚未收敛干净的骄纵气息格格不入,试图以皮相之美模糊是非,逃避责罚。
他眉头蹙了一下,那深邃平静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涟漪,反而有些生气。美则美矣,却非正道。宗门规矩,岂容以色相为筹码来儿戏?
“知错?” 云泽真人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既知错,便更该去戒律堂好生反省,明白何为规矩,何为同门之谊。君泽,带她去。”
姜袅袅脸上刻意营造的可怜表情僵住了,眸中的水汽迅速被错愕取代。
金君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见了她惊人的美丽如何在这一刻绽放又凝固,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神色。
“是。” 他再次应声,声音平稳无波,上前一步,“小师妹,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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