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一个普通的星期一，却成了全球金融史上的分水岭。
林强早上七点就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财经新闻。昨晚，他已经从章若英那里得到了风声——雷曼兄弟撑不住了。
九点，消息正式确认：拥有158年历史的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保护。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志伟推门进来时，脸色苍白：“林总，美国那边……”
“我知道。”林强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通知所有人，半小时后开会。”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像等待宣判。林强站在前方，背后投影屏幕上显示着英科导航的现金流图表——那条曲线在八月后急剧下滑，现在已经触底。
“各位，最坏的情况来了。”林强开门见山，“雷曼兄弟破产只是开始，全球金融体系会出现连锁反应。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投资都会收缩，所有银行都会收紧信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韩天霖的第二期投资已经正式通知我们——无限期推迟。银行那边，之前谈的贷款也被冻结了。”
会议室里响起压抑的吸气声。
“我们现在账上的钱，只够发下个月的工资。”林强继续说，“如果不想办法，公司撑不过十月。”
赵启明猛地站起来：“林强，你当初说收缩业务能熬过去！现在呢？”
“现在我们在风暴中心，”林强迎着他的目光，“但我还没说放弃。”
他转向财务总监：“联系所有供应商，账期延长三个月。告诉他们，要么一起熬过去，要么一起死。”
又转向张志伟：“‘第一道光’的收费功能提前上线，哪怕只有1%的转化率，也要试。”
最后看向赵启明：“赵工，车载订单的预付款，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周必须到账50%。”
一系列指令果断而坚决，但林强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最多只能争取一点时间。
散会后，章若英留了下来。
“还有一个办法，”她看着林强，“抵押你的房产。”
林强心头一震。龙华的房子，是他和彭如燕的第一个家，上个月刚装修完，他们甚至还没正式搬进去。
“银行现在只接受优质抵押物，”章若英语气冷静得不近人情，“你的房子市场价已经涨到180万，抵押贷款能拿到120万左右，可以撑三个月。”
“那是如燕的房子。”林强低声说。
“是你们的房子，”章若英纠正，“也是公司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你自己选。”
林强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窗外的深圳，阳光明媚，但每个人心里都笼罩着阴影。章若英曾跟他聊过2003年非典时的深圳，那时虽然恐慌，但至少还有希望。现在呢？
晚上七点，林强回到家。彭如燕已经做好了饭，桌上还放着一本装修杂志，她正在看窗帘的样式。
“回来了？”她笑着迎上来，却发现林强脸色不对，“怎么了？”
林强坐下，把今天的事情说了。说到抵押房子时，他不敢看彭如燕的眼睛。
长久的沉默。
“所以，我们要把房子抵押给银行？”彭如燕的声音很轻。
“只是抵押，不是卖掉，”林强急忙解释，“等公司度过难关，我们……”
“如果度不过呢？”彭如燕打断他，“如果公司倒闭了呢？房子就被银行收走了，对吗？”
林强说不出话。
彭如燕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深圳的夜景，万家灯火。他们买的房子在龙华，虽然远，但那是他们一点一滴布置起来的家。
“林强，”她背对着他说，“我支持你创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但这次……这是我们俩的房子，是我们的未来。你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我知道，”林强走到她身后，“所以我回来跟你商量。”
“你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
彭如燕转过身，眼眶已经红了：“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林强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上周检查出来的，”彭如燕的眼泪终于流下来，“我本来想今天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
林强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紧。这个年近三十岁的男人，在金融危机面前没有哭，在投资断供面前没有哭，此刻却红了眼眶。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对不起……”
那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却都睁着眼到天亮。未来的不确定性像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刚刚建立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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