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铃叮当作响时,进来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捂着耳朵,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刚坐下就掏出手机,打字给林薇看:“大夫,我这耳朵像塞了团棉花,听声音模模糊糊的,别人说话像隔着层水,自己说话倒听得特别清楚。”
林薇递过纸笔:“多久了?有啥其他感觉不?”
年轻人笔速飞快:“三天了。前两天加班赶方案,熬夜到凌晨,突然就觉得耳朵闷,后来越来越重,现在连电话都接不了。刚才在地铁里,旁边人咳嗽,我耳朵里像炸了个响雷,疼得钻心。”
陈砚之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伸手按了按他耳后:“这里疼不?”
年轻人猛点头,笔都差点掉了:“疼!就这一块,按下去像有根筋扯着疼。”
“张嘴我看看。”陈砚之示意他长大嘴巴,借着光往里瞅,“扁桃体有点肿,咽鼓管估计堵了。”
里屋的爷爷端着个老式收音机出来,正拧着旋钮找台,沙沙的杂音刺啦作响。他瞅了眼年轻人,忽然笑了:“你这耳朵,就像我这收音机——调台的旋钮卡住了,声音进不来,自己还老滋啦响。”
“收音机?”年轻人一脸茫然,笔悬在纸上。
“可不咋地,”爷爷把收音机往桌上一放,指着喇叭,“你这耳朵里有个‘小阀门’叫咽鼓管,一头连耳朵,一头通嗓子。你熬夜上火,嗓子发炎,就像往‘阀门’里塞了团纸,关不严实了——外面的声音进不去,自己说话的声音倒在里面打转,所以听自己说话特别清楚。”
他拧了把收音机旋钮,杂音更响了:“你熬夜时,火气往上冲,就像给收音机接了个不稳的电源,电流乱蹿,所以别人一咳嗽你耳朵就炸响,那是‘静电’在捣乱。”
陈砚之在一旁点头,提笔开方:“脉浮数,舌红苔薄黄,耳闷、耳鸣、耳痛,伴扁桃体红肿,是风热上扰清窍。得用疏风清热、通窍利咽的方子,银翘散加减就行。”
“银翘散?”林薇凑近看,“就是治风热感冒那个?还能治耳朵?”
“对,”陈砚之笔尖不停,“金银花15g、连翘15g,这俩是主药,像给收音机换个稳当电源,把‘火气’降下去;再加薄荷6g(后下),辛凉解表,好比给‘阀门’吹点凉风,让它别那么肿;桔梗10g、生甘草6g,利咽消肿,就像把‘阀门’里的‘纸团’化开。”
爷爷调试着收音机,忽然停了手:“加石菖蒲10g,这味药通窍的本事大,能把堵着的‘通道’撑开,就像给卡住的旋钮上点油。再加点夏枯草12g,清肝火,你熬夜上火,肝火都窜到耳朵里了,它能给拽下来。”
年轻人听得直点头,笔在纸上划拉:“我这是不是中耳炎?用不用滴药水?”
“先不用,”陈砚之放下笔,“你这是分泌性中耳炎初期,堵得还不算厉害。要是滴药水,反而可能把湿气闷在里面。”他想了想,又添了味柴胡8g,“疏肝解郁,你熬夜赶方案,肝气肯定郁着,这药能把‘郁火’顺下去,像给收音机理理电线。”
林薇在一旁算剂量,忽然问:“薄荷后下是怕煮久了挥发掉吧?”
“没错,”陈砚之把药方折好,“水开后先煮其他药,最后五分钟放薄荷,不然辛气跑了,通窍的劲儿就弱了。每天煎两次,药汁放温了喝,别烫着。”
爷爷把收音机调到一个清晰的频道,戏曲声慢悠悠飘出来:“回去别戴耳机,别擤鼻涕太使劲,就像收音机别总磕磕碰碰,不然‘旋钮’更卡。每天捏着鼻子鼓气,轻轻的,感觉到耳朵‘噗’一声响就停下,帮着通‘阀门’的。”
年轻人接过药方,又拿起笔:“用不用忌口?我昨天还吃了火锅。”
“火锅?”爷爷瞪他一眼,“那不是往‘阀门’里扔辣椒面吗?牛羊肉、辣椒、酒,最近都别碰,多吃点梨、冬瓜,像给收音机降降温。”
林薇递过张便签:“这是鼓气的示意图,你照着做,每天三次,每次十下。要是明天还疼得厉害,记得来复诊。”
年轻人点头如捣蒜,临走时,爷爷忽然把收音机往他面前凑了凑,刚好调到个清亮的京剧频道:“你听,等‘阀门’通了,声音就这么亮堂。”
年轻人耳朵虽然闷,倒像听懂了似的,笑着挥挥手,铜铃又叮当地响起来。
“爷爷这收音机的比喻真绝,”林薇收拾着纸笔,“我以前学耳鼻喉课时,老师讲咽鼓管讲了半节课,我都没现在听得明白。”
陈砚之望着年轻人的背影笑:“医理说白了就是生活理。你看这方子,金银花、连翘清火气像稳电源,石菖蒲通窍像上润滑油,柴胡疏肝像理电线,其实就是给‘卡壳的耳朵’松松劲,让声音能顺顺当当走。”
爷爷把收音机调到评书频道,声音调得不大:“人身上的零件啊,就像老物件,你待它糙,它就给你掉链子;你好好伺候着,它就给你长脸。”
林薇拿起药方,忽然觉得这治病就像修收音机,得找准卡壳的地方,轻轻拨,慢慢调,急不得,躁不得,才能让那些模糊的声音,重新变得清亮起来。
喜欢跟着爷爷学中医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跟着爷爷学中医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