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来一阵秋雨的凉意。门口的铜铃叮当作响,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扶着位老奶奶站在门槛边,老奶奶的左腿直打晃,裤管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又红又肿,像发面馒头似的。
“大夫,您瞅瞅我奶奶这腿,”男生急得鼻尖冒汗,“昨天淋了场秋雨,晚上就肿起来了,今早连床都下不了,说又胀又痛,摸上去烫乎乎的。”
陈砚之刚把晒干的艾叶收进罐子里,闻言放下罐子走过去,蹲下身撩起老奶奶的裤腿。小腿上的红肿从脚踝蔓延到膝盖,皮肤发亮,一按一个坑,半天弹不起来。“发烧吗?”他问。
“烧!昨晚烧到38度5,吃了退烧药退下去点,现在又有点热了。”男生递过体温计,“刚量的,37度8。”
林薇正用酒精棉擦着银针,凑过来看了眼:“这是丹毒吧?红得跟涂了胭脂似的,边界还挺清楚。”她指尖在红肿边缘碰了碰,老奶奶立刻“哎哟”一声。
“疼得钻心是不?”林薇问。
老奶奶点点头,喘着气说:“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肉……夜里疼得直哼哼,孙子没法子,才把我背过来的。”
陈砚之摸了摸脉,又看了舌苔:“脉数有力,舌苔黄腻,是湿热下注,郁在皮肉里了。得清热利湿,还得把毒气透出去。”他转身开药方,“蒲公英30g,清热解毒,专门对付这种红肿热痛,就像给皮肤开个排毒口;紫花地丁20g,跟蒲公英是老搭档,俩药凑一起,好比拿两把小铲子,把热毒往外面铲;再加黄柏15g燥湿,牛膝10g引药下行,让药效全跑到腿上去,不往别处窜。”
“我来扎几针辅助排毒。”林薇打开针盒,取了四根银针,“血海穴得扎,这里是活血的总开关,扎通了能把淤住的热毒赶出去,就像打开堤坝放水。”她快速进针,老奶奶只觉腿肚子一阵酸麻,“还有足三里,能帮着清热,好比给身体装个排风扇,加速散热。”
陈砚之把药方递给男生:“这药得用冷水泡半小时,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煎20分钟,倒出来再加水煎第二次,两次药汁混在一起,分早晚两次喝。记住,煎药时加一小把绿豆,能帮着透疹排毒。”
“那外敷的呢?”男生追问,“光喝药够吗?”
“当然不够。”林薇已经配好了外敷的药粉,用醋调成糊状,“这是雄黄和青黛,雄黄能解毒,青黛能凉血,用醋调了敷在红肿处,就像给皮肤敷冰袋,又降温又杀菌。记得每天换两次,每次敷前用凉毛巾擦擦腿,别用热水,不然就像给火上浇油。”
老奶奶看着林薇把药糊小心翼翼地涂在腿上,凉丝丝的感觉顺着皮肤往里钻,疼劲儿好像真的减轻了点。“姑娘,你这针真神,扎完我这腿就不那么烧得慌了。”
“这才刚开始呢。”林薇起了针,用棉签按住针孔,“等会儿药煎好了喝下去,再配上这外敷的,明天早上就能退点烧。”
陈砚之补充道:“这病来得凶,但只要把湿热毒排出去就快。就像下雨天堵了的排水沟,又清淤(内服药)又通管道(外用药),再开个口放水(针灸),用不了三天就能见好。”
坐在门口的爷爷磕了磕烟袋:“你们年轻人不懂,这丹毒就像地里的红锈病,光喷药不行,还得把根上的潮气排出去。陈小子的药是拔根的,小林的针是通渠的,俩法子对着干,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男生给奶奶垫了个靠垫,接过药方就要去抓药,陈砚之叫住他:“等会儿,这药得忌嘴,千万别吃鱼虾和羊肉,那玩意儿像火炭,会把热毒喂得更壮。就吃点小米粥、青菜,好比给地里浇清水,别上大粪,免得烧得更厉害。”
“记住了!”男生背着奶奶往外走,老奶奶回头朝陈砚之和林薇摆手:“多谢俩位大夫……等我好了,让孙子给你们送筐新摘的柿子!”
林薇笑着摆手,转身看见陈砚之正在收拾药材,蒲公英和紫花地丁在纸上摊开,像一片紫色的小星星。“你说这病,要是光靠吃药,得多久才能好?”她问。
“至少多拖两天。”陈砚之把药材装进纸袋,“就像疏通下水道,光靠水流冲(内服药),不如再加个通渠器(针灸)来得快。你那几针,刚好扎在排毒的关键路口,比药方子多了个‘导航’。”
林薇拿起银针盒,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针身上,亮得晃眼。“其实我觉得,就像打配合战,你清内宅,我守门户,毒邪想躲都没地方躲。”
“说得好。”陈砚之笑了,“下次碰到这种急症,还得这么干——你扎针开路,我用药清剿,保管比单打独斗强十倍。”
秋雨还在下,但葆仁堂里却暖融融的。药香混着醋的酸味,还有爷爷烟袋里飘出的淡淡烟草味,在空气里缠成一团,像一张温柔的网,把病痛轻轻兜住,慢慢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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