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铃在午后响得格外脆,推门进来的是个戴安全帽的中年男人,左手攥着右手腕,脸皱成了核桃:“大夫,您给瞅瞅,这手怕是要废了!”
陈砚之刚把晒干的杜仲片装进药罐,闻声抬头,见男人右手腕肿得像发面馒头,指节处泛着青紫,指甲缝里还嵌着水泥渣。“这是咋弄的?”他示意男人坐下,顺手把脉枕推过去。
“工地上搬钢筋,没抓稳,手腕子狠狠磕在钢管上,当时就麻了,”男人龇牙咧嘴地说,“喷了三天云南白药,不光没好,反倒肿得更厉害,现在连筷子都捏不住。”
林薇正用酒精棉球擦银针,凑过来捏了捏男人的手腕,男人“嗷”一声跳起来。“别动!”林薇按住他,“骨头没事,但筋腱肿得厉害,像打了结的绳子,得先松松。”
陈砚之摸了脉,又看了舌苔:“脉弦紧,舌苔白腻,是气滞血瘀夹着寒湿。搬钢筋时受了外力撞击,气血瘀在里面,又沾了工地的潮气,就像湿泥巴堵了水管子,不通则痛。”
他转身拉开药柜,抓药的手飞快:“当归15g,活血养血,好比给淤堵的地方开条小道;红花10g,专门破血化瘀,就像拿小铲子把堵着的血块铲开;再加独活12g,能祛风除湿,把工地上的潮气往外赶;牛膝10g引药下行,让药效全聚在手腕上。”
“我先扎几针松松筋。”林薇打开针盒,取了三根银针,“外关穴得扎,这是手腕的‘减压阀’,扎通了能散瘀气;阳溪穴也得下针,管着手背的筋,就像给打结的绳子抹点润滑油。”
男人紧张地盯着银针:“姑娘,这针疼不?我从小怕打针。”
“就像蚊子叮一下,”林薇手腕一抖,银针已经扎进穴位,“你看,不疼吧?”
男人愣了愣,还真没觉出多疼,只觉得手腕处一阵阵发麻,像有小电流在窜。“哎?还真不疼!”
陈砚之把药材倒进药锅:“这药得用黄酒泡十分钟再煎,黄酒能活血,帮着药劲儿往骨头缝里钻。煎好后分两次喝,早上空腹喝,晚上睡前喝,喝的时候就着温水吞,别用凉水,免得激着。”
“我再给你配点外敷的。”林薇从柜子里翻出个小瓷瓶,“这是红花油和麝香壮骨膏,先用红花油搓到发热,再贴上膏药,就像给手腕裹层暖毯,又散瘀又保暖。”
坐在门口的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小子,你这伤就像自行车链条卡了石子,陈小子的药是给链条上油,小林的针是把石子挑出来,俩法子齐上,才能转得顺溜。”
男人咧嘴笑了:“听您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刚才工头还说让我歇着,我怕扣工钱,这不一瘸一拐就来了。”
“歇!必须歇!”陈砚之把药包递给他,“这手腕得养,干活再急也不差这几天,要是留下后遗症,以后拿锤子都费劲。”
林薇起了针,用棉签按住针孔:“回去别沾凉水,洗脸都用温水,晚上睡觉把手垫高,像这样——”她拿起个枕头垫在男人胳膊下,“高于心脏,能消肿。”
男人连连点头,刚要掏钱,爷爷摆摆手:“先治病,钱的事不急。等你手好了,给咱葆仁堂修修松动的门槛就行,那木头门槛被门轴磨得快塌了。”
“哎!没问题!”男人扛着药包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大夫,我这手多久能好啊?工地上还等着我回去搭脚手架呢。”
“不出五天,保你能攥住扳手。”陈砚之笑着挥手,“但想搬钢筋,最少得等半个月,别逞强!”
男人走后,林薇收拾着针盒,忽然笑了:“你说他那手腕,是不是像拧过头的螺丝?又肿又僵。”
“可不是嘛,”陈砚之擦着药秤,“还好来得早,要是淤住了筋,以后阴雨天准疼。咱这针药配合着来,就像给螺丝松了锈,再抹上油,总能转回来。”
爷爷在门口晒着太阳,眯眼瞅着俩人:“你们俩啊,就像那弹棉花的师徒,一个扯线,一个弹弓,缺了谁都出不了平整的棉絮。”
林薇拿起一根银针,对着阳光看,针身亮得像根银线。“爷爷这话在理,就像昨天那丹毒,你那蒲公英是清里头的火,我那血海穴是通外面的路,里外一使劲,病才好得快。”
陈砚之把当归片摆进药斗:“下次碰到跌打损伤,我得多加点续断,那药接骨续筋最管用,就像给断了的绳子打个结实的结。”
“那我就多扎扎合谷穴,”林薇比了个下针的手势,“那是个万能穴,不管哪儿疼,扎它都能搭把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把药柜上的标签照得清清楚楚,当归、红花、独活……每一味药都像在发光。铜铃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通红。
“大夫,您给看看,孩子烧到39度,还总吐,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砚之和林薇对视一眼,各自拿起药箱和针盒,爷爷在一旁慢悠悠地说:“别慌,孩子是纯阳体,烧得快,好得也快,就像夏天的雷阵雨,来得猛,去得也急。”
葆仁堂里的药香,又混进了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安慰声,在午后的阳光里慢慢漾开。
喜欢跟着爷爷学中医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跟着爷爷学中医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