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挂钟敲过十下,巷子里的路灯刚亮,陈砚之正在柜台后核对药材清单,林薇则在灯下擦拭银针,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撞门声。
“大夫!快!我儿子快烧糊涂了!”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个男孩冲进来,怀里的孩子约莫五六岁,脸蛋烧得通红,闭着眼睛哼哼,额头上全是冷汗。
陈砚之立刻放下清单迎上去,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又快速翻看他的眼睑:“烧了多久?有没有咳嗽呕吐?”
“从下午开始烧,吃了退烧药也没用,刚才突然说胡话,手脚还抽了一下!”男人声音发颤,怀里的孩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吓得他差点把孩子掉在地上。
林薇已经迅速铺好诊床,接过孩子轻轻放下:“砚之,体温39度8,有惊厥迹象。”她手疾眼快地取出银针,在孩子人中、合谷两穴快速刺入,手法稳准狠,“先扎止惊穴,稳住神经。”
陈砚之点头,目光扫过孩子舌苔——舌红苔黄腻,再摸脉,脉象浮数而滑:“是风热夹湿,邪热入里引发的急惊风。得先清热凉血,再化痰开窍。”他转身抓药,声音清晰如叩玉,“羚羊角粉0.5克,冲服,这是平肝息风的主药,好比给烧得通红的铁锅浇一瓢凉水,先把火势压下去;钩藤10克、菊花8克,疏散风热,像给窗户开条缝,让邪热透出去;再用天竺黄6克、胆南星5克,清热化痰,免得痰堵在喉咙里碍事。”
“他刚才抽得厉害,我真怕……”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带着哭腔。
蹲在角落收拾药渣的爷爷直起身,手里还捏着个漏勺:“你别怕,这就像煮面条,火太旺了水扑出来,咱先把火关小,再搅搅锅底,面条就不会糊。孩子这是邪火太旺,等会儿药汤灌下去,火一退,就安稳了。”
林薇这时已经起了针,又在孩子涌泉穴扎了一针:“这针能引热下行,让头上的火往脚下走,您看,他出汗了,体温应该能降点。”果然,孩子额头的冷汗渐渐变成了温汗,呼吸也平稳些了。
陈砚之把药倒进砂锅,加了三碗水:“武火煮沸,再用文火煎十五分钟,只取头煎药汁,加蜂蜜调味,赶紧喂下去。”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安宫牛黄丸,撬开一粒,化在药汁里,能帮着醒神开窍。”
男人看着砂锅咕嘟咕嘟冒泡泡,鼻尖的汗滴在地上:“大夫,这药真能管用?我刚才差点就往急诊跑了。”
“急诊能给孩子打退烧针,咱这药能除根。”爷爷把漏勺往盆里一磕,药渣簌簌往下掉,“就像你家抽油烟机,光擦表面没用,得拆开洗涡轮,不然下次还呛烟。孩子这邪热藏得深,西药压得住一时,中药能把根儿里的火挖出来。”
十五分钟一到,陈砚之立刻关火,用滤药布把药汁挤出来,棕褐色的药汁里飘着淡淡的蜜香。林薇接过药碗,先舀了一勺,用嘴唇试了试温度:“不烫了,来,咱喂药。”
孩子迷迷糊糊地张嘴,药汁喂进去大半,忽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呕吐物里带着黏糊糊的痰丝。男人脸一白,刚要说话,林薇却按住他:“别怕,吐出来就好,这是痰邪往外排呢。”
陈砚之又舀了一勺药汁,混了点安宫牛黄丸的粉末:“再喂点,哪怕咽下去一口,也能起作用。”这次孩子没吐,小口小口地咽了下去。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孩子的体温明显降了,脸颊的红晕淡了些,哼哼声也停了。男人伸手摸了摸,激动得直搓手:“真退了!真退了!刚才他烫得像块烙铁……”
“药劲还没全上来,”陈砚之收拾着药罐,“剩下的药渣别扔,加艾叶煮水,给孩子泡泡脚,能帮着把余热从脚底排出去。明天再来一趟,我再调调方子,巩固两天就没事了。”
林薇把孩子的袖子挽起来,露出胳膊上的针眼:“这几处针孔别沾水,明天我再给扎两针,清清余火。”
男人掏出钱包要付钱,爷爷摆摆手:“先记账上,孩子好了再说。回去路上慢点,别让风灌着孩子后脑勺。”
送走男人,林薇才发现自己后背的白大褂都湿透了,她摘下口罩,长舒一口气:“刚才真有点悬,他抽搐那下,我手都抖了。”
陈砚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眼底带着笑意:“但你的针扎得很稳,涌泉穴那一下,时机正好。”
爷爷把漏勺挂回墙上,慢悠悠道:“你们俩就像熬药的文武火,一个稳得住,一个攻得进,搭配着来,再凶的邪火也能压下去。”
挂钟敲过十二下,葆仁堂的灯还亮着,砂锅底的药香混着窗外的夜露,在巷子里轻轻荡开。林薇看着陈砚之在灯下写药方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医者,不过是在无数个这样的深夜里,捧着一颗心,守着一炉药,等着那些焦灼的眼神,慢慢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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