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葆仁堂的窗台,就被一阵急促的“蹬蹬”脚步声撞碎了。卖豆腐的王婶拎着个竹篮,篮子里的豆腐块颤巍巍的,她本人则一手捂着腰,弓着身子挪进门,脸上的褶子都拧到了一起。
“哎哟……小陈大夫,小林大夫,快给我瞅瞅这腰,”王婶喘着气,把竹篮往墙角一放,“昨儿收摊时搬那筐黄豆,猛一使劲,腰就跟断了似的,现在连弯腰捡块抹布都费劲,夜里翻身都得喊我家老头子帮忙。”
林薇赶紧搬来带靠背的椅子让她坐下,伸手在她腰上按了按,王婶立刻疼得“嘶”了一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腰眼这儿最疼?左腿有没有发麻?”林薇一边问,一边示意陈砚之过来。
陈砚之摸了摸王婶的脉象,又看了看她的舌苔:“舌苔白腻,脉象沉紧,是寒湿阻滞加上闪挫扭伤,气血淤住了。就像水管子被石头堵了,水过不去,越憋越胀,不疼才怪。”
王婶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就像有根筋在里头拧着,一动就扯得慌!我家老头子给我贴了膏药,一点用都没有,还越贴越痒。”
“您那膏药怕是不对症,”陈砚之转身走向药柜,“您这情况得先活血化淤,再散寒除湿。我给您开个方子:当归12g,能活血养血,好比给淤住的地方松松土;川芎10g,行气活血,让气血动起来,就像给水管通一通;桃仁9g、红花6g,这俩是活血化淤的好手,专门对付这种扭伤的淤血,好比拿小铲子把堵住的石头挖出来;再加杜仲15g,补肝肾、强筋骨,给腰杆子加把劲;最后放3g独活,把腰里的湿气往外赶赶。”
他一边称药一边叮嘱:“这药得用黄酒泡十五分钟再煎,黄酒能引药入血分,让药效跑得更快。煎好后倒在碗里,别等太凉,温乎乎的时候喝,喝完盖上被子微微出点汗,把湿气带出来,但千万别大汗淋漓,那会伤着气。”
林薇已经拿出了银针:“我先扎几针松松筋。肾俞穴得扎,这是腰的‘总开关’;委中穴也得下针,老话说‘腰背委中求’,准没错;再配个阳陵泉,舒活舒活筋络。”她手法麻利,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轻轻捻转了几下。
王婶起初还紧张地闭着眼,片刻后却舒了口气:“哎?好像没那么胀了,腰眼那儿有点发麻,还带点酸,是咋回事?”
“这是气通了的反应,好事,”林薇笑着调整了一下针的角度,“等会儿起针后,我教您个小动作:趴在床上,双腿交替往后伸,像小燕飞似的,每天练个十次,能帮着恢复。但这两天先别练,等不那么疼了再说。”
正说着,门口的风铃“叮铃”响了,修鞋的老李头背着个工具箱走进来,手里还捏着只断了带的皮鞋。“王婶也在啊?”老李头嗓门洪亮,一开口就震得窗台上的药瓶晃了晃,“小陈大夫,我这手又犯毛病了,你看。”
他把左手伸出来,只见指关节肿得像小萝卜,尤其是食指和中指,弯下去就直不起来,得用右手帮忙才能扳回原位,扳的时候还发出“咔咔”的响声。“天一转凉就这样,攥个锥子都费劲,更别说钉鞋掌了。”
陈砚之拉过他的手仔细查看,指节处皮肤增厚,摸上去硬硬的。“这是类风湿性关节炎,属于痹症里的‘尪痹’,是风寒湿邪裹着痰淤,在关节里扎了根。就像老木头受潮长了霉,不把霉彻底清掉,木头早晚得烂。”
老李头叹了口气:“去大医院查过,开的药吃着还行,就是一停就犯,还伤胃。你给我开点中药调理调理呗?”
“可以,”陈砚之点头,“您这情况得标本兼治。用桂枝10g,温通经脉,好比给冻僵的关节点个小火炉;细辛3g,祛风散寒,能钻进关节缝里把寒气赶出来;当归12g、白芍15g,养血活血,给关节补点‘养料’;薏苡仁20g,利湿除痹,把关节里的湿浊清一清;再加制川乌6g(先煎一小时),温经止痛,对付这种顽固的寒痹很管用,但这味药有毒,必须先煎够时间,不然会出事。”
他写好药方递给老李头:“这药得坚持喝,最少喝一个月。另外您平时用艾叶、生姜煮水泡泡手,每次泡十五分钟,泡完擦干,别沾凉水,就像给关节加层保护膜。”
林薇这时给王婶起了针,又拿出个小罐子:“李叔,我再给您扎几针合谷穴和曲池穴,这俩穴能通经活络,缓解关节僵硬。您试试,扎完说不定能轻松点攥住锥子。”
老李头乐呵呵地伸出手:“扎吧扎吧,我这老骨头,啥没受过。想当年在工地搬砖,被钉子扎了都没哼过一声。”话虽如此,当银针刺入穴位时,他还是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又舒展开,“哎,还真有点麻酥酥的,不像刚才那么僵了。”
蹲在门口剥蒜的爷爷插了句嘴:“王婶这腰,就像那老门轴,缺了油还被猛一拽,不得卡壳?小陈的药是给门轴上油,小林的针是给门轴松松劲。老李头那手呢,就像生锈的合页,得慢慢除锈上油,急不来。”
王婶和老李头都被逗笑了。王婶接过陈砚之包好的药,又拿起墙角的竹篮:“这筐豆腐你们留下吃,刚做的,鲜着呢。我这腰舒服多了,下午就能正常出摊啦。”
“王婶您可别逞强,”林薇连忙摆手,“这两天最好歇着,实在要出摊,也别搬重东西,让您家大爷多搭把手。”
老李头也拎起修好的皮鞋:“那我也先走了,下午还得去学校门口摆摊。小陈大夫,药钱我先记着,晚上收摊给您送来。”
“不急,”陈砚之笑着摆手,“您先去忙,钱啥时候给都行。”
两人走后,林薇收拾着针具,看着陈砚之把药材归位,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把药粉照得像撒了层金粉。“今天这两位老主顾,一个急性扭伤,一个慢性关节炎,方子差别可真大。”
“可不是嘛,”陈砚之擦了擦戥子,“中医讲究辨证施治,就像种庄稼,旱了浇水,涝了排水,不能一刀切。王婶是新伤加寒湿,得猛攻;老李头是老毛病,得慢慢调,急不得。”
爷爷端着刚熬好的小米粥走进来:“你们俩啊,就像那弹棉花的,一个弹线(陈砚之的药),一个拉线(林薇的针),配合着来,才能把那些歪歪扭扭的病痛,弹得平平整整。”
葆仁堂里飘着小米粥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药香,窗外的蝉鸣渐渐响起来,给这寻常的早晨添了几分热闹。林薇看着陈砚之舀粥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有老主顾的信任,有搭档的默契,有爷爷的唠叨,还有这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和满室治愈人心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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