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门轴吱呀一声转开,带进股清晨的凉气。陈砚之正蹲在药柜前翻找《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滑过,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抬头一看,门口扶着个中年男人的女人脸都白了:“陈大夫,您快看看我当家的吧!这咳嗽快把肺咳出来了,西医查了半天,说没炎症也没肿瘤,就是治不好!”
男人弯着腰,咳得背都驼成了虾米,每咳一声就用拳头捶捶胸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风箱在抽气。陈砚之赶紧搬过凳子让他坐下,伸手搭脉时眉头就皱了——脉象浮而无力,像风中摇摆的芦苇,再看他舌苔,白腻得像刚喝了牛奶,还带着点水滑。
“多久了?”陈砚之问。
女人接过话茬,声音发颤:“快俩月了!一开始就是感冒咳嗽,吃了感冒药好点,过几天又犯,后来越来越重,晚上根本没法睡,一躺下就咳,坐着能强点,你看他眼下这黑圈,整个人都脱形了!”
男人好不容易喘匀口气,哑着嗓子补充:“咳起来就停不下来,像有东西堵在嗓子眼,想咽咽不下,想咳咳不出……”
陈砚之起身翻药柜,抽出《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往柜台上一拍,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华盖散’,专治‘肺感寒邪,咳嗽上气,胸膈烦满’,症状跟他对得上。”他指着药方念,“麻黄去根节,桑白皮、紫苏子、杏仁……都是通肺窍、散风寒的。”
林薇正往针盒里装银针,闻言凑过来看:“我刚才摸他后颈,凉得像冰,肯定是风寒裹着湿邪堵在肺里了。要不我先扎几针松松?”
女人急道:“扎针管用吗?他怕疼!”
蹲在门口编竹筐的爷爷抬起头,手里的竹条在膝盖上敲了敲:“姑娘你别怕,这针跟绣花针似的,比蚊子叮一下还轻。你当家的这病啊,就像受潮的柴火,堆在灶膛里,不着火还净冒烟——扎针就是给柴火通通风,让烟能顺出去。”
林薇已经消好毒,让男人坐直,在他背部肺俞、风门两穴各扎了一针,手法快得像弹钢琴:“这两穴是肺的‘窗户’,扎通了,寒气就能顺着窗户跑出去。”她捻了捻针尾,“您试试深呼吸?”
男人迟疑着吸气,忽然“嗬”了一声:“好像……嗓子眼里那股堵得慌的劲儿松点了?”
陈砚之已经抓好药,用纸包好递过去:“华盖散得加味,你男人舌苔腻,我多加了10克茯苓、8克陈皮,帮着化湿。”他边写用法边说,“先泡半小时,大火烧开转小火煎20分钟,倒出来;再加次水,煎15分钟,两次药汁混一块,分早晚喝。记住,喝的时候加半勺姜汁,去去寒。”
女人接过药包,又问:“那饮食上有啥讲究?”
“别吃甜的,”林薇拔下针,用棉球按住针孔,“甜的生痰,就像给堵着的嗓子眼再糊层糖稀,更咳不出来。多喝葱白生姜水,像给肺里烧点小火苗,把寒气烤烤。”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个小伙子,捂着肚子直哼哼,额头上全是汗。“陈大夫,我这肚子,说疼就疼,一阵一阵的,像有东西在里头拧麻花!”
陈砚之让他躺下,按了按他的右下腹:“这里疼得厉害?”
小伙子猛点头:“就这儿!刚才还好好的,吃了碗凉面就成这样了!”
“像不像肠痈?”林薇皱眉,“我先扎足三里和阑尾穴试试?”
陈砚之却摇头:“你看他舌淡苔白,疼的时候冒冷汗,不像热毒,倒像寒邪裹着气滞。”他翻到《和剂局方》的“藿香正气散”那页,“用这个,藿香10克散寒,紫苏6克理气,再加3克木香,专门治这种受凉引起的肠绞痛。”
爷爷凑过来看热闹,用竹条指着小伙子的肚子:“你这就像冬天晾在外头的水管,本来好好的,突然浇盆凉水,冻得缩成一团——得先把冰化了,管子才能通。这药就是化冰的,针就是给管子松绑的。”
林薇已经扎完针,小伙子疼得直抽气:“扎完咋更疼了?”
“正邪打架呢,”陈砚之笑着打包药,“等会儿就好。这药熬出来趁热喝,喝完盖层被子发点汗,把寒气逼出去,就像冻住的水管烤烤火,化了就不拧了。”
小伙子刚走,先前那咳嗽的男人家属又折回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陈大夫,您说的葱白生姜水,我刚才在隔壁买了点,这样煮对不对?”
陈砚之探头看了看:“葱白得带须,生姜要拍碎,煮出姜辣味才行,像熬姜汤似的,别太淡。”
爷爷在一旁接话:“就跟咱腌咸菜似的,盐少了没味,这姜和葱白少了,也治不了病啊!”
日头升到头顶时,葆仁堂里飘着两锅药香,一锅是华盖散,带着麻黄的辛香;一锅是藿香正气散,混着紫苏的清苦。陈砚之翻着《和剂局方》,忽然对林薇说:“你发现没?这些老方子就像老邻居,看着不起眼,关键时候真能帮上大忙。”
林薇正用酒精棉擦银针,闻言笑了:“可不是嘛,就像爷爷说的,治病跟过日子一样,得懂火候,知冷热,急不得也慢不得。”
爷爷把编好的竹筐往墙角一放,接口道:“这才叫本事——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就靠这老方子、细功夫,照样能把病治利索了!”
药锅咕嘟作响,把阳光都熬得稠稠的,混着针药的气息,在葆仁堂里慢慢荡开。进来抓药的老街坊闻到味儿,都笑着说:“闻这味儿就知道,今儿葆仁堂又治好了不少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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