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窗台上摆着盆新摘的薄荷,叶子上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亮。陈砚之正用镇纸压住摊开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在“逍遥散”条目上轻轻敲着——昨天那小伙子喝了五积散,今早托人来说吐泻止住了,就是还觉得胸口发闷,像堵着团湿棉花。
“他这是寒湿去了大半,肝气还郁着。”陈砚之抬头对林薇说,她刚给来复诊的张奶奶扎完针,正用酒精棉擦拭银针,“五积散主攻寒湿,现在得转攻肝郁,不然闷久了还得生别的病。”
林薇把银针码进消毒盒:“我刚才听张奶奶说,她邻居家的姑娘总头晕,来月经时疼得满地打滚,西医说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吃了不少药也没好,要不要叫她来看看?”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扶着墙走进来,脸色白得像宣纸,额头上蒙着层冷汗,手里攥着块揉皱的手帕。“您就是陈大夫吧?”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张奶奶说您这儿能治……我这病。”
陈砚之示意她坐下,搭脉时眉头微蹙:“脉弦细,舌尖红,苔薄黄。您这疼是不是像针扎似的,还带着腰酸?”姑娘点头,眼圈一下子红了:“每次来月经都得躺三天,疼得直冒冷汗,还恶心想吐,吃不下东西。”
林薇在一旁看她的舌苔:“这是肝郁化火,瘀血阻滞。肝气不舒,血就没法好好走,堵在子宫里,能不疼吗?”她取过银针,“我先扎三阴交和太冲穴,三阴交是妇科要穴,能调血;太冲穴疏肝气,就像给拧住的绳子松松劲。”
银针刺入时,姑娘瑟缩了一下,随即舒了口气:“好像……腰不那么酸了。”
陈砚之翻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着“温经汤”条目:“你这情况得用温经汤加减。吴茱萸6克,能温经散寒,好比给冻住的血管点个小火炉;当归12克、白芍15克,养血活血,给血液加把劲;阿胶10克(烊化),补阴血,就像给干涸的河床添点水。”
他顿了顿,又添了味药:“再加3克丹皮,清血热——你舌尖红,说明有点火气,丹皮能把这火压下去,就像给烧得太旺的炉子撒点灰。”
蹲在门口劈柴的爷爷直起身,手里还拎着斧头:“这病啊,就像家里的下水道,油污堵了(瘀血),水就没法流(经血),得先通(活血)再擦(清热),不然总堵着,早晚得爆管子。”
姑娘听得直点头:“大爷说得太对了!我这病就像堵了的下水道,月月都得‘堵一次’。”
林薇调整了针的角度:“扎完针您试试深呼吸,气顺了,血才能跟着顺。等会儿药熬好了,经前三天就开始喝,连喝五天,下个月保管轻快点。”
正说着,昨天那小伙子由家人陪着来了,脸色比昨天好多了,虽然还裹着薄外套,但眼里有了神采。“陈大夫,我不吐了,就是还觉得头沉,不想吃饭。”他说话时声音亮了些。
陈砚之给他搭脉:“脉不那么乱了,就是还有点湿邪。”他从药柜里抓出茯苓15克、白术12克,“五积散再减点麻黄,加这两味药,健脾利湿,好比给潮湿的屋子开开窗,透透气。”
林薇拿出梅花针,在他头顶轻轻叩刺:“头沉是湿邪蒙了清窍,我给你叩叩百会穴,把湿气引出去,就像给闷着的屋子捅个窟窿,让浊气跑出去。”
小伙子笑着说:“昨天喝药时觉得辣乎乎的,喝完捂出层汗,今早起来居然想吃粥了,这可是这几天头一回有胃口。”
“这就对了,”爷爷把劈好的柴摞起来,“药劲儿就像春天的太阳,慢慢把冰化了,把潮气赶了,人自然就舒坦了。你这病拖太久,得像炖肉似的,小火慢慢煨,急不得。”
陈砚之把温经汤的药方递给姑娘,叮嘱道:“阿胶得用黄酒泡软了再烊化,别直接扔锅里煮,不然化不开。药熬好后放温了喝,别等凉了,凉药伤脾胃,就像喝冰水会肚子疼一个理。”
姑娘接过药方,又问:“我平时能吃点啥?总吃不下东西,人都瘦了。”
林薇笑着说:“可以煮点生姜红枣茶,生姜温胃,红枣补血,每天喝一杯,比吃零食强。别吃生冷的,尤其冰饮,那是给瘀血‘加冰’,越吃越堵。”
小伙子的药也配好了,陈砚之在药方上写着“每日一剂,分温三服”:“这药里加了神曲10克,帮着消食,你不想吃饭,就靠它给脾胃搭把手。等胃口好了,就把外套脱了,总捂着,湿气散不出去。”
日头爬到窗棂中间时,葆仁堂里飘着药香和艾草的气息。陈砚之合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对林薇说:“老祖宗的方子真经得起琢磨,昨天的五积散,今天的温经汤,看似不搭界,实则都是对症施治。”
林薇正给薄荷浇水,闻言回头:“就像你配药我扎针,看似各干各的,实则都是往一处使劲。”
爷爷把劈好的柴抱进厨房,笑着接话:“你们俩啊,就像这老药方和新银针,老的有老的道,新的有新的巧,合在一起,啥疑难杂症都能对付。”
阳光透过薄荷叶,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把“治妇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治崩中去血,或月水来过多”那行字照得清清楚楚。葆仁堂的药罐又开始咕嘟作响,古方的智慧混着新的针意,在时光里慢慢熬着,熬出了让人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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