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无名礁岛,临时营地。
海风带着咸腥气,吹拂着简易帐篷的帆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孙阳坐在一块被月光照得发白的礁石上,手中捏着一封皱巴巴、边缘被海水浸渍过的信纸。信是三天前,由一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东海渔民驾着小舢板送来的,指名道姓交给“骊山出来的孙先生”。送信人只说是一个“姓韩的客人”托付,放下信便匆匆离去,消失在茫茫海雾中。
韩亮。他终于有消息了。
孙阳的心跳有些快。自从骊山一别,韩亮独自前往东海追寻家族仇敌和徐福的秘密,音讯全无。如今,在这决战前夜,他的信来了。
信纸是那种老式的、泛黄的毛边纸,用毛笔书写,字迹瘦硬凌厉,带着一股孤峭之气,一如韩亮本人。
“孙阳兄台如晤:”
开篇是古式的称谓,让孙阳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骊山墓中,与那个神秘寡言的盗墓世家传人并肩作战的时光。
“一别经年,音问隔绝。亮循祖辈遗踪,漂泊东海,历涉风波,终有所得。今修书一封,陈说利害,望兄慎思之。”
“徐福东渡,非为仙山,实为避祸,亦为镇守。始皇所求长生,乃虚妄之局;徐福所炼之药,实为‘锁灵’之钥。骊山地宫,非陵寝,乃‘囚笼’;海外仙山,非桃源,乃‘阵眼’。”
看到这里,孙阳瞳孔微缩。韩亮的发现,与他们在月球遗迹和归墟探寻到的真相,相互印证!徐福果然另有所图!
“亮于东海极深处,得见‘归墟之眼’。其势吞天沃日,涡旋深邃,非人力可近。周遭有古阵残迹,暗合星宿,能量磅礴,然阵法核心,似有缺损,能量溢散,引八方窥伺。”
归墟之眼!阵法核心缺损!孙阳心中一震,这解释了为何“吞噬者”的先锋能锁定这里,为何能量泄漏如此严重!
“近日,归墟异动频仍,海兽躁狂,天象诡谲。有黑鳞社残部,与一神秘西洋组织勾结,屡屡试图潜入归墟深处,其行鬼祟,似有所图。亮暗中探查,得知彼等欲借异动之机,以邪术引动‘星核’残力,重开‘星门’,妄图接引‘天外之主’。”
黑鳞社残部!西洋组织!接引“天外之主”(吞噬者)!果然还有势力贼心不死,甚至想主动引狼入室!
“然,亮观其术,不过皮毛,强行引动,必致阵法崩毁,归墟爆发,届时沧海倾覆,神州陆沉,恐非虚言。彼等所求,非为长生,实为毁灭。”
孙阳握紧了信纸,指节发白。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
“亮孤身一人,难以阻此大劫。忆及骊山之中,兄台睿智果决,白璃姑娘地脉通灵,振宇兄勇武忠诚,刘兄虽性诙谐,然义气干云。当此存亡之际,非合力不能挽天倾。”
韩亮在求助!这个一向独来独往、冷峻孤高的男人,竟然开口求援!可见局势已危如累卵!
“归墟之秘,关乎华夏气运,亦系天下苍生。‘星核’之力,可用不可纵,‘星门’之秘,可封不可开。亮于归墟外围,觅得一上古‘观星台’遗址,或可暂阻邪阵,然需精通星象阵法之士,方可操控。白璃姑娘之地脉术,或可为助。”
“时机紧迫,迟则生变。若兄台与诸位故人得见此信,万望速来东海。亮于‘三仙岛’(信后附有海图坐标)等候。切记,行踪需密,恐有耳目。”
“临书仓促,言不尽意。成败利钝,非可逆睹。唯尽人事,听天命耳。望速!”
落款是“韩亮顿首”,没有日期。
信纸的最后,用极细的笔触勾勒了一幅简易的海图,标注了几个岛屿和一处位于深海沟附近的、代表“归墟之眼”的漩涡符号,以及“三仙岛”的精确经纬度。
孙阳放下信纸,久久无言。海风吹动他的发梢,月光下他的脸色凝重如铁。
韩亮的信,证实了所有的猜测,也带来了最紧迫的危机。黑鳞社残党和新的神秘势力,正在试图主动引爆归墟这个炸药桶,接引“吞噬者”!而能够暂时阻止这一切的关键,竟然落在他们这几个从骊山逃出来的“幸存者”身上。
白璃的地脉之术,振宇的战斗技巧,刘胖子(如果他还活着)的机变,还有他自己对古代机关和星象的认知,以及那枚关键的“钥石”……韩亮需要他们每个人的力量。
这不是探险,而是战争。为了生存的战争。
孙阳站起身,望向帐篷方向。振宇正在里面擦拭武器,他的妹妹病情稳定后,他重新变得沉默而坚定。白璃则在远处一块礁石上静坐,周身散发着与大地脉动隐隐契合的微弱气息。林夏在临时搭建的通讯台前,试图捕捉任何可疑的信号。只是……刘胖子依旧下落不明。
团队不全,前路艰险。但韩亮的信,像一团火,烧掉了所有的犹豫和侥幸。
他走进帐篷,将信递给振宇和白璃。两人看完,脸色同样凝重。
“你怎么看?”振宇沉声问。
“我们必须去。”孙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韩亮不会轻易求援。他说情况危急,那就一定是刻不容缓。而且,归墟的问题不解决,整个东海,乃至整个大陆沿岸,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我们无处可逃。”
白璃轻轻抚摸着信纸上“地脉术”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点了点头:“地脉异动,我亦有感。归墟若爆,神州龙脉必受重创。守陵之责,不容推卸。”
“我去准备船只和装备。”振宇没有多余的话,立刻起身行动。
孙阳走到通讯台前,对林夏说:“尝试联系一切可能的力量,官方、民间,用最隐晦的方式示警东海异动。然后,彻底清除我们所有的网络痕迹。我们要消失了。”
林夏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明白!”
孙阳走出帐篷,再次望向月光下波涛起伏的黑暗海面。韩亮的来信,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彻底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也将他们再次推向了命运漩涡的中心。
东海归墟,终局之战,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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