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此刻，嬴白心中所思，也与他相差无几。
然而，在经历了今日之事以后，李信也未忘却内史腾此前嘱托之言。
“这次来，是想请你尽快拿个主意，关于内史腾将军的计划。”
“眼下大局上看，似乎并无明显破绽，但内史腾将军自己提出，攻打赵国一事尚未成定论，况且大军调动难以完全隐匿。”
“因此，将军的意思，是采取‘前疏后密’的策略。”
李信谈及正事，嬴白也随之凝神以对。他深知，李信常能在自己疏忽之处及时提醒，这份辅佐之助，实为难得。
“你是说，内史腾将军打算派人逐步渗透进入？”
嬴白大致揣摩出了李信话中的意图，但仍觉有些模糊。
“我猜到你会觉得，这样的安排耗时太久。”
嬴白话音刚落，李信点了点头，随即静静注视着他紧蹙的眉头。此刻他心中亦有所感，明白对方正面临抉择之困。
此事并非不可两全。
只是某些关节，尚不知如何妥善处置。
此刻与嬴白商议，正是想探知他对当前局势的真实想法。
“虽然稳妥，但期间随时可能生出对我们不利的变数。”
嬴白听着李信转述内史腾的谋划，内心也在细细权衡。
此前，他未曾将此事考虑得如此深入。
只是，对方所顾虑的情况确实存在，而自己也必须正视这一局面所带来的影响。
若换作其他事务，或许此刻内心的感受还会有所不同，情绪也会有更多变化。
“你想想看，我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关键还是要确保安全，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实际上，当李信说出这番话时，他也明白，目前秦王并未下达明确指令，只是赋予了赢白自主决断的权力。
此前他们已败过一次，倘若接连失利，恐怕后续将面临不可挽回的惩罚。
在李信心中，赢白绝不能出事。
至于其余事项，则需守住底线，正因如此，在某些行动上难免显得拘谨、受限。
然而，这些想法即便对人言说，也难以完全传达清楚；就连李信自己，也未必能全然理清今日面对此事的真实心境。
“嗯，你稍等片刻，我再仔细想想。”
听到李信这样说，嬴白理解他的立场，随即走到先前铺开的地图前，专注地审视着局势。
他曾目睹太多人为自己付出生命，如今所图之事自然不容失败。但过程中，终究需要做出调整与改变。
其实，在嬴白原本预知的结局之中，最稳妥的选择便是直接针对韩国，方能真正保全大局。
可眼下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恰恰说明：倘若将来未能完成这一目标，自己的内心必将长久陷入悔恨与思索之中。
而当李信提及内史腾的建议时，嬴白心中顿时清明了许多。
过去那些设想，本就缺乏十足把握；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坚持的方向，也不过是基于内心隐约的判断罢了。
但如今回想起来，所有思虑终究未脱离自己的认知范围。
正是从这些人身上，嬴白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被举贤珠所选中。若无种种束缚牵制，他必会毫不犹豫向前直行，何惧后果如何？
即便李信不为之忧心，嬴白也清楚，自己从来就不曾畏惧这些。若非走上这条路，恐怕这段漫长的征程早已失去意义。曾经想过做个无所作为之人，可直到如今——
那样的愿望始终未能实现，反而一直被纷扰缠身。
既然秦王当前之举已有深意，那不如遵从本心行事。其他避无可避之事，躲也无用。
“我有一个办法。”
李信内心其实同样纷乱。他始终想着如何协助赢白，同时争取最大的胜算。毕竟对于帝国而言，陛下所关注的，终究是全局的完整走向。
在这其中掺杂个人考量实属不易，却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至于刚才提到的内史腾之事，李信一时之间也难有深入想法。每当试图思索，便觉思路受阻，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强求答案，不愿钻入死胡同。
“哦？”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嬴白开口，语气笃定，显然已有对策？
李信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好奇。近来这段日子的感觉告诉他，此刻的嬴白，才是真正展露锋芒的模样。
过去的嬴白总是隐藏极深，即便在自己面前，也能察觉其才能远不止表面所示。可惜始终缺乏确凿证明，许多推测只能存于心中。而如今——
终于有了一些迹象，开始缓缓揭开那层遮掩的面纱。
“你看看魏国这边的形势。”
“事实上，赵国与魏国之间的距离尚有一定缓冲空间，我们若要隐蔽兵力，难度不小。主攻方向虽已确定，但此事仅限于少数几人知晓，无人外泄，即便是底层士兵亦毫不知情。”
“若是我们连行进的路径都显得含糊不清，那便等同于释放出了一道烟幕弹的讯息了。”
“如今的秦国，只要尚未明确采取行动，对外而言，便是无意挑起争端的姿态。李信，你对此有何看法？”
原本的思虑，也集中在路线的制定上。
然而嬴白心里也明白，在领兵作战这类事务上，内史腾的经验远比自己丰富得多。既然任务已经交由对方全权负责，对方心中必然已将所有可能的情况尽数筹谋妥当。自己再多加干涉，反而无济于事。与其徒劳纠结，不如另辟蹊径，寻求更合适的应对之法。
毕竟，此行的最终目的不会改变，至于途中是否需要迂回辗转，本就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若照你这般推演，此事确有可行之处。”
李信认真倾听着嬴白所言，心中亦有所触动。对方愿意与自己探讨这些细节，说明在其内心早已对局势有了清晰的判断。
“正是如此。魏国与我国之间长久以来积怨颇深，自秦孝公时期便已埋下嫌隙，直至今日，双方关系仍未见缓和。”
“而赵国眼下则不同，局势尚不至水火不容。赵偃虽年少时与陛下情感不睦，却也有意试探我方动向，恐怕近期便会有所动作。”
“在这种情势之下，妄想旧好重修、破镜重圆，终究只是徒劳。若谈判未果，对方定会采取针对性举措。”
“届时，便是我们为陛下稳住阵脚的关键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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