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铁山体内的墨毒被混沌臂甲微弱吸力遏制，蔓延之势虽止，却如附骨之疽盘踞肩头。太医院彻夜灯火通明，陈院判翻遍古籍，试尽百草，那墨绿色纹路却只在冰魄兰实的压制下略微黯淡，丝毫不见消退。
“此毒似有灵性，”陈院判第三次为林铁山换药时，指尖都在发颤，“将军可觉伤口有异样知觉？”
林铁山闭目感受，左肩处除却冰寒剧痛，竟隐隐传来某种被窥视的悸动。他忽而想起北境冰渊下墨心搏动的节奏，与此刻伤口深处那若有若无的脉动，隐隐重合。
“它在呼应什么。”他睁开眼，眸色深沉，“陈院判，宫中近日可有异常地动？或井水变色之事？”
陈院判一怔：“将军怎知？昨日西六宫一口废井突然涌出墨绿色浊水，内务府正暗中清理……”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报——冷宫区域那口枯井所在院落，地面无故塌陷三寸，裂缝中渗出与林铁山伤口同源的墨绿色雾霭，三名探查太监触碰后昏迷不醒，症状与墨毒侵蚀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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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惊变
昭昭亲至冷宫时，塌陷处已被禁军层层围住。青石板裂缝如同蛛网蔓延，中央汩汩涌出粘稠的墨绿液体，在晨光下泛着妖异光泽。更骇人的是，这些液体触及地面草木，草木瞬间枯死碳化；触及砖石，砖石表面便浮现与林铁山臂甲裂痕相似的扭曲纹路。
“退后！”林铁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披着外袍赶来，左肩伤口被厚厚包扎，脸色因失血与疼痛而苍白，眼神却锐利如昔。
他右臂混沌臂甲此刻正发出低沉的嗡鸣，暗金光泽在甲缝间流转，与地上墨绿液体形成诡异的对峙。随着他靠近，那些液体仿佛活物般翻腾起来，竟逆着重力沿裂缝向上攀爬！
“果然……”林铁山盯着那口枯井，“这井下连着东西。”
“连着什么？”昭昭攥紧袖中的手。
“墨髓地脉。”他吐出四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苏婉嫔临死前说‘宫阙之下皆是墨主疆域’，恐怕不是妄言。当年‘守墨人’在宫中经营数十载，怕是早已将部分墨髓本源通过地脉引至此处温养。”
他想起冰渊祭司以身为容器供养墨心的场景，又想起安国公夫人那化为晶粉的诡异死法，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成形——这宫中地下，或许不止一处这样的“节点”！它们如同毒瘤深植，平日里蛰伏，一旦被激活或“钥匙”接近，便会显现！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右臂臂甲嗡鸣陡然加剧，暗金光华暴涨！地上墨绿液体如同受到召唤，竟凝成数道毒蛇般的水箭，猛地朝他射来！
“保护将军！”侍卫统领厉喝。
林铁山却抬手制止，竟不闪不避，反而将右臂横挡身前。混沌臂甲光华大盛，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墨绿水箭撞上屏障，并未被弹开，反而如同泥牛入海，被臂甲缓缓吸纳吞噬！
然而随着吞噬，臂甲表面的裂痕竟也蔓延了一分，边缘墨绿之色更深。林铁山闷哼一声，额角冷汗涔涔，显然承受着巨大负荷。
“停下！”昭昭急声道。
林铁山咬牙撤力，屏障消散，剩余墨绿液体落回地面，却已失去活性，化为普通浊水。他踉跄一步，被侍卫扶住，右臂臂甲光芒迅速黯淡，裂纹处隐隐有墨绿与暗金交织的诡异流光闪过。
“不能再试了。”陈院判抢上前把脉，脸色大变，“将军体内气血逆冲，这臂甲吞噬墨毒的同时，也在反噬己身！”
林铁山推开搀扶，望向那口枯井，声音沙哑却坚定：“此法虽险，却是唯一能清除地脉污染的路子。否则这墨毒节点留在此处，迟早酿成大祸。”
他转向昭昭，单膝跪地：“臣请旨，彻查宫中所有水脉地脉，尤其废井、暗渠、前朝秘道。此类节点必不止一处。趁其尚未完全激活，臣愿以臂甲之力，逐一拔除！”
昭昭看着跪在墨渍与晨光之间的男人，看着他苍白脸上那双灼亮的眼，看着他肩头绷带渗出的新鲜血渍与墨痕，心头如被重锤击中。
“若拔除过程中，你支撑不住呢？”她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便是臣的命数。”他答得平静，“但在此之前，必为凰主与殿下，扫清障碍。”
晨风穿过破败宫苑，卷起枯叶与尘埃。昭昭沉默良久，终是缓缓抬手。
“准奏。”
她亲自将他扶起，指尖触及他冰冷的手腕，低声道：“但要答应本宫，量力而行。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重。”
林铁山抬眼，望进她深邃眸中那抹藏不住的忧惧与痛楚，心头最坚硬处微微塌陷一块。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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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渠魅影
清查当日便雷厉风行地展开。以冷宫枯井为起点，精通堪舆的工部老吏带着禁军，手持宫中最原始的营造图册，一寸寸排查。
结果令人心惊。
三处前朝妃嫔沐浴的温泉池底，石缝渗出墨绿结晶；西苑荷花池下暗渠，发现被墨色苔藓完全覆盖的青铜管道；甚至在一座早已废弃的祭坛基座下，挖出了半具身着古老服饰、与冰渊祭司打扮相似的干尸，尸身心脏处嵌着一块仍在微弱搏动的墨绿晶石！
每发现一处，林铁山便亲自前往。以混沌臂甲吸纳其中淤积的墨髓能量。过程一次比一次凶险。臂甲裂纹日益增多，吞噬时的反噬也越发剧烈。到处理第三处时，他吸纳后竟呕出带墨绿丝缕的黑血，昏厥了整整两个时辰。
昭昭守在榻前，看着他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看着他右臂上那已变得如同破碎瓷器般、交错着暗金与墨绿纹路的臂甲，第一次感到帝王的无力。
她能执掌乾坤，却握不住他渐凉的手腕。
“还有几处？”她问匆匆赶回的侍卫统领，声音喑哑。
“已查明的……还有最后两处。”统领低头不敢看她神色，“一处在前朝藏书阁地窖，一处……在奉先殿后墙夹层。”
奉先殿！
昭昭霍然起身。那是供奉列祖列宗灵位之地，是大雍皇权法统的象征！那些魑魅魍魉，竟将毒手伸到了那里！
“传令，暂缓清理。没有本宫亲自在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奉先殿后墙半步！”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奉先殿那一处，将是所有节点中最关键、也最凶险的所在。
而林铁山的状态，已濒临极限。
（第一百五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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