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但空气还在动，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被缓缓收紧。我站在门槛内三步，脚底踩着的不是石头，是某种会呼吸的东西。刚才那一声“吞气”，不是错觉。
寒星站在我侧后方，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星盘碎片上。她没说话，可我知道她在等——等我说下一步往哪走。
我没急着迈步。这地方不对劲，不是阵法，也不是幻境，而是整座殿宇本身在运转，像一台沉睡千年的机器，刚刚被人按下了启动键。
我抬手，把折扇从袖中抽出来，轻轻敲了两下眉心。这是个习惯动作，用来清神，也用来试探规则波动。《天命漏洞手册》在我脑子里自动翻页，一行字浮上来：
【活体建筑第七息必漏半拍】
我闭眼数心跳。
一、二、三……
到了第七下，整片空间果然微微一顿，像是齿轮卡了一下。就是这一瞬的缝隙，足够我确认一件事——这座魔殿，是真的在“呼吸”。
我睁眼，刚想开口，怀里的星盘突然发烫。
不是震动，是**烧**。
寒星“嘶”了一声，猛地抓住它：“主人！它自己亮了！”
我一把将星盘掏出来。青铜盘面原本刻满静止的篆文，此刻那些字正像蛇一样游动重组，笔画扭曲，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强行掰开又拼接。几息之后，八个字稳稳浮现：
**魔心现，天命卷全**
我盯着那八字，冷笑出声：“你这破铜烂铁，什么时候学会算卦了？”
星盘不答。
但它中心那点血契印记微微一颤，紧接着，一行小字从篆文缝隙里蹦了出来，像是弹幕：
**前方高能！！！目标更新：寻找魔心**
寒星眼睛一亮：“主人，它是不是……懂事儿了？”
“懂个屁。”我把星盘翻过来检查背面，“上次它这么积极，还是因为你拿它烤红薯，差点烧出灵智。”
“可这次不一样！”她声音拔高，“它从来没主动给过提示！连预警都是靠滴滴响！现在直接写字，还改任务目标——它肯定知道什么！”
我沉默两秒，指尖摩挲着盘沿一道旧裂痕。那是第一卷时她被魔灵击伤留下的，当时星盘裂开，露出妖气入口。如今这道缝居然泛着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激活了。
有意思。
我低头看着星盘，语气放冷：“行啊，既然你想当导航，那我问你——‘魔心’在哪？是个东西，还是个地儿？说人话，别打谜语。”
星盘没反应。
我冷笑：“果然是临时抽风。”
话音未落，它忽然剧烈震了一下，表面篆文再次翻滚，最后凝成一条模糊路径，像一道虚影光带，从我们脚下延伸出去，直指殿心深处。
寒星瞪大眼：“它……真带路了？”
我眯起眼。
这条光路有问题。它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顺着地面那些细微裂纹生长出来的，仿佛早就埋在这殿里，只等某个信号触发。
而那个信号，很可能是我刚才掏出天命卷碎片时，它和星盘之间产生的共鸣。
我慢慢把碎片收回怀里，低声问：“你觉得，它是帮我们，还是在引我们进坑？”
寒星挠头：“要不……先跟着看看？反正咱们也没别的线索。”
“不是没线索。”我抬脚，轻轻碾过地上一道裂缝，“是线索太多，分不清真假。”
但我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靴底落下时，那道红光骤然收缩，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蛇。
第二步，光路更清晰了。
第三步，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锁链松动。
寒星紧张地抬头：“主人，上面……有东西？”
“有。”我停下，“不止一个。”
星盘在我手里又热了几分，弹幕一闪：
**别抬头，它在看你**
我嘴角一挑：“它怕我们知道它在看？那说明——它还没准备好。”
寒星咽了口唾沫：“所以咱们得趁它没准备好之前，先找到‘魔心’？”
“不。”我靠墙站定，左手按住眉心，让《天命漏洞手册》重新检索一遍过往记录。脑中忽然闪过一行极小的批注，藏在“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的夹缝里：
【魔非邪物，心为枢钮。旧律崩时，卷自归心】
我眼神一凝。
原来如此。
天命卷不是散落在各处等着人一块块捡，它是被某种核心牵引着，在等待重聚的时机。而这个“魔心”，很可能就是那根轴心。
换句话说——我们不用去找碎片。
只要找到“心”，所有碎片都会自己跑来拼图。
我转头看寒星：“听见了吗？咱们省事了。”
她眼睛亮得像要点着：“主人是说，只要找到‘魔心’，天命卷就自动齐了？”
“不完全是。”我摇头，“它不会把完整的卷子递给我们，而是把我们想看的部分，拼给我们看。”
“那不还是等于齐了？”
“区别在于——”我抬手，用折扇尖点了点她额头，“它决定给你看什么，而不是你能看到全部。”
她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那简单啊，我就让它拼‘怎么揍渊主’那一段！”
我嗤笑一声：“你当它是点播台？”
“不然呢？”她不服气，“它都成精了，还能不听咱的？”
“它要是真成精，就不会写‘前方高能’这种傻话了。”我掂了掂星盘，“它现在就像个刚联网的旧手机，能接收信号，但不知道信息是谁发的。”
寒星皱眉：“你是说……背后还有人在操控它？”
“不一定是谁。”我目光扫向光路尽头，“也可能是它自己觉醒的意识。毕竟，我当年往它里面塞了点不该塞的东西。”
她好奇：“啥？”
“一点神魂。”我淡淡道，“建玄冥阁那会儿，为了稳定监控系统，顺手填了道火种进去。没想到这玩意儿三千年来一直在长。”
她瞪大眼：“所以它……算是你的孩子？”
“别恶心我。”我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有孩子，也轮不到一块铜疙瘩。”
正说着，星盘忽然又震了一下，光路向前延伸了一截，似乎在催促。
我盯着那道光，忽然问：“你说，如果‘魔心’真是天命卷的枢纽，那它为什么会在魔殿？”
寒星歪头：“因为……魔族偷的？”
“魔族没那本事。”我冷笑，“天命卷是初代天道执笔所录，连冥河老怪都不敢碰全本。谁能把它拆了？谁又能藏起‘心’？”
她想了想，小声问：“难道……是天道自己藏的？”
我笑了。
笑得有点冷。
“最可能的答案，从来没人敢想——”我抬脚，踏上光路，“**不是藏，是逃。**”
寒星一怔：“逃？”
“天命卷‘心’不在找归宿。”我往前走，声音压低，“是在躲清算。”
话音落，整条光路瞬间亮起，像是被这句话激活了某种机制。地面裂纹中的红光开始流动，如同血脉复苏。头顶那股压迫感更强了，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缓缓翻身。
星盘在我腰侧发烫，弹幕疯狂刷屏：
**666，这波赌命，值！**
**老板猛如虎，路线已加载**
**前方禁制，建议闪现**
我脚步不停，唇角扬起：“它让我闪现，我就偏要走过去。”
寒星快步跟上：“主人，你说它会不会……其实一直想让我们来找‘魔心’？”
“有可能。”我握紧折扇，“但它不想让我们知道——为什么。”
我们走到光路尽头，面前是一道半塌的石门，门框上刻着残缺符文，依稀能辨出几个字：
**心禁**
我伸手推门。
门没动。
星盘却突然剧烈震动，篆文疯狂滚动，最终只剩下一个词，反复闪烁：
**开门的人，必须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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