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乐安随霍芜快步奔回阏氏大帐。
刚掀开门帘,一股阴冷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大帐中央,一位身着觐朝医官服饰的女子正手足无措地来回踱步。
那女医官满目焦急慌张,六神无主地搓着手。
她一见到乐安和霍芜回来,眸光瞬间亮起,踉跄着迎上来,染上一丝哭腔。
“梁女使!不好了……公主……公主不见了!”
“什么?!”
乐安倒抽一口凉气,心头猛地一惊,如遭雷震。
她立刻冲进帐内,眼眸掠过空荡荡的床榻,福仁已不见踪影,一时血液上涌。
“怎么回事?公主怎会不见?”
女医官满脸惶恐,赧颜低头,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
“请梁女使赎罪,都是属下的错!刚才公主大闹不止,属下实在没办法,给公主施了一针安神。见公主睡下,气息平稳。属下便想着出去寻个能煎药的地方,可……可就这一会儿功夫,公主就不见了!”
乐安气得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厉声呵斥。
“曹医官你!公主神志不清,你怎可任她一人在帐内无人照看?!”
“那其他人呢?你去煎药,她身旁竟无人照看?!”
话一出口,乐安心口便涌上一阵恶心。
单于大帐里,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猛地闯进她脑海的画面中。
是啊,当然无人,那两个侍女,如今已成了身首异处的女尸。
乐安眉心皱起,忽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霍芜,语气急切。
“那帐门守卫的觐朝侍卫呢?为何不见?”
霍芜闻声,沉下脸来,眼神染着一丝怒意,神色愈发冷厉。
“事出紧急,还未来得及同女使说,早先女使去面见那戎勒单于不久,戎勒便了一队士兵,二话不说将我们所有的觐朝侍卫都扣押走了!”
乐安眼睛突然睁大,心中犹如翻腾起滔天骇浪一般。
那一旁被唤做曹医官的女医,眉头皱成一团,语气既气恼又惶恐。
“是的,女使,我们随行队伍里,所有的男子都被戎勒士兵强行扣押了,他们说戎勒王庭有规矩,不许他国携武侍卫逗留,连一同前来的冯医官,因他是男子,都被他们押走了。若不是霍副使亮明副使身份,怕是也会被他们抓走。”
一时之间,侍卫被押,公主失踪,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愤然喊道。
“呼稚斜!”
定然是他!
扣押侍卫,是为了让她在戎勒,孤立无援。
乐安气得浑身发颤,心口一滞。
所以,现下就只剩自己、霍芜和曹医官三人了。
乐安虽心下已乱做一团,但还是竭力维持着镇静。
她知道自己不能慌,她身为觐朝使臣,是福仁和大家唯一的依靠。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睫毛轻颤,压下内心翻涌上的情绪,沉声道。
“现下先找公主要紧。曹医官,公主失踪多久了?”
曹医官嘴唇抿紧,凝眉沉思一瞬。
“霍副使去寻您,属下出去煎药来回,约莫……约莫一炷香,半个时辰的光景。”
乐安眼神微微亮起,时间不算长。
以福仁现在神志不清的状况,定然走不远,且必不可能出戎勒王庭的范围。
毕竟王庭出入皆有戎勒将士守备。
若福仁出戎勒王庭,戎勒将士即便再怠慢这位阏氏,也不敢放任她出王庭。
乐安沉凝,可如今她没了觐朝侍卫,在这戎勒王庭,孤立无援。
霎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金述!
除了他,这王庭之中,她找不出第二个有能力调动人手寻人的人。
乐安神色肃然,心头打定主意,不敢耽搁,转身便朝着帐外快步奔去。
此时草原上的风又起了,寒风卷着黄沙,灰暗迎面扑来。
待她奔出大帐,站在这辽阔的戎勒王庭之上,脚步一顿。
只听得耳边寒风,吹得她那红衣衣摆,簌簌作响。
她面色骤然凝重,她……她不知金述的营帐何处。
毕竟,这只是她抵达戎勒的第二日而已。
乐安来回转身,急的眼珠子直转,目光焦灼地朝四周望去。
视线眺望一座,又一座相连的穹庐大帐。
那些白色的毡帐在昏黄风沙中矗立,像蛰伏的白兽。
天边阴沉的沙丘压境,她视线受阻,既不知金述大帐在哪,福仁的影子,也一点都看不到。
“福仁!福仁!”
乐安终是急的,扬声呼喊,声音穿过风沙,却被掩得七零八落。
情急之下,她随手拦住几个戎勒侍女,想问金述大帐方向。
可那些戎勒侍女一见到她,眼神便躲闪起来,像是见了洪水猛兽。
要么低头快步走开,要么摇着头连连后退,根本不予理会。
乐安的手僵在半空,一股深深的无助感裹袭着她。
凭她的身份,那些戎勒人对她充满敌意和戒备,根本没人愿意帮她。
福仁本就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如今独自一人乱跑,草原辽阔,风沙扑簌。
万一遇到凶狠猛兽,或是失足落入沼泽……
种种危险,一时萦绕在乐安脑中越发紧密,惹得她喘不上气一般。
她正站在风沙中冥思苦想,琢磨着快点想出个办法。
忽然曹医官顶着狂风,跑来她身边,眉眼依旧愧色,却颦蹙着眉,存着疑惑。
她迎着风沙,对乐安扬声喊道。
“女使!属下不是要脱责,只是……只是属下给公主施的那针安神,至少能让公主睡上一个半时辰,按说绝不可能这么快醒来!”
乐安凝眉骤紧,眸光一沉。
是啊,她此次带来戎勒的人,都是兄长梁衍精心为她挑选。
个个功夫,技艺,医术顶好,曹医官的医术在宫苑都颇有名气,她的话不会错。
风沙愈发肃粝,裹着沙砾打在脸上,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也吹得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既然安神针的药性未过,福仁不可能自己醒来跑走。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将福仁掳走了!
乐安想到此处,幽深的眸光中燃起一层火焰。
那还能有何人!呼稚斜!只能是他!
谁还有能力悄无声息间带走福仁?
谁又有如此动机,他这是想拿福仁当筹码!
此刻乐安只觉得自己掉入深渊一般,汗毛直竖,不寒而栗。
她咬了咬下唇,眼眸决绝,转身便朝着呼稚斜大帐方向奔去。
那抹红色在风沙中踽踽前行,但浑身泛着誓不甘休的气势,在灰暗辽阔的草原天地,染着一道刺目的影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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