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永无止境地呼啸。墨临揽着昏迷不醒的姜小鱼,剑光在铅灰色的天幕下艰难穿行。他自身的状况也极不乐观,幽冥引虽被压制,但灵魂遭受的侵蚀与创伤并未痊愈,法力更是十不存一。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强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为姜小鱼疗伤。
葬神之眼崩塌引发的能量乱流仍在持续,这片区域已然成为空间陷阱遍布的绝地。墨临不敢停留,更不敢前往任何已知的、可能与地府或幽冥宗有关联的据点。他凭借着对北境地脉的模糊记忆,以及玄天宗秘法对灵气的敏锐感知,向着极北之处,那片连幽冥宗势力都鲜少踏足的、被称为“永寂雪原”的荒芜之地飞去。
不知飞遁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能量波动彻底平息在风雪声中,直到体内的法力几近枯竭,墨临终于在一处被万年冰川环绕的隐秘山谷中,发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冰洞。
冰洞入口狭窄,被垂落的冰棱遮掩,内部却别有洞天。空间不算太大,但异常坚固宁静,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冰灵之气,对于稳定魂体、隔绝外界探查有着天然的好处。
墨临小心翼翼地抱着姜小鱼踏入洞中,寻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冰台,将她轻轻放下。此刻的姜小鱼,魂体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周身布满细密的裂痕,那是强行冲击功德枷锁、超负荷爆发力量以及焚血燃魂丹反噬共同造成的可怕创伤。她眉心的金色火焰纹路也淡不可见,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墨临的心狠狠揪紧。他迅速检查了她的状况,越是探查,脸色越是凝重。
魂力枯竭,本源受损,规则创伤……任何一种放在寻常修士身上都足以致命,而她竟然同时承受了这么多,还能撑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不敢有丝毫耽搁,墨临强压下自身的虚弱与痛楚,盘膝坐在姜小鱼身边。他双手结印,指尖流淌出清凉而精纯的玄天宗本源法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渡入姜小鱼魂体之中。这不是攻击性的剑元,而是他最核心的、蕴含着生机与滋养意味的本源之力,温和而持久,旨在先稳住她濒临崩溃的魂体结构。
同时,他分出一缕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姜小鱼的识海。那里并非一片死寂,而是充斥着各种狂暴后残留的规则碎片与能量乱流——暴走的隙间之力、黯淡的祖心本源、勉力维持的往生之息、以及功德枷锁破损后散落的规则碎屑……它们相互冲突、纠缠,加剧着她的伤势。
墨临的眉头紧锁。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单纯输入法力,如同杯水车薪,且可能引发她体内不同力量的进一步排斥。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引导、梳理这些混乱的力量,让它们重新达到平衡,甚至……借此修复她的创伤。
他想起了姜小鱼之前提及的“伪功德金身”,那似乎是她平衡多种力量的关键。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他尝试着,以自己的神念为引,并非强行干预,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疏导者,引导着姜小鱼魂体内那微弱的、源自地府权限的功德之力(伪功德金身的基础),去接触、安抚那些躁动的规则碎片。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耗费心神,墨临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但他眼神专注,没有丝毫动摇。
时间在寂静的冰洞中悄然流逝。
一天,两天……
在墨临不计代价的本源滋养与精妙的神念疏导下,姜小鱼魂体的崩坏趋势终于被勉强遏制住了。那些细密的裂痕不再扩大,黯淡的光芒也稳定了一丝。但她依旧深度昏迷,意识沉沦,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墨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稳定。她的本源亏损太严重,尤其是祖心本源和魂体根基的损伤,非寻常药物或法力能够弥补。需要时间,更需要机缘。
就在他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他忽然察觉到,姜小鱼怀中某物,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生命气息。
他小心地探手取出,那是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翠绿、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的珠子——正是之前落魄书生给姜小鱼盛放“万载空青髓”的那个缺了口陶碗所化!在姜小鱼重伤昏迷后,它似乎自动收敛了形态,化作这枚珠子,并持续散发着滋养之力,护住她最后一线生机。
“此物……”墨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命本源,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疗伤圣药。他心中对那位神秘书生的身份更加好奇,但也松了口气。有这等神物护持,姜小鱼的性命至少是无忧了。
他将生命珠重新放回姜小鱼怀中,让其紧贴她的魂体,持续发挥效用。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墨临也终于支撑不住,盘坐在冰台上,闭目调息,恢复自身几乎耗尽的法力与受损的神魂。
冰洞内,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魂力波动)声,以及洞外永不停歇的风雪呜咽。
……
不知又过了多久。
姜小鱼的意识,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漂浮。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时间,只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回荡——金鹏大圣燃尽的流光、陆之道指骨最后的嘱托、初代孟婆消散的祝福、青萝决绝的眼神、白泽化作曦光的壮烈、墨临冰蓝眼眸中挣扎的星火、了尘扭曲的面孔、以及那毁灭一切的湮灭之光……
痛苦、悲伤、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如同巨浪般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
她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还不能……
墨临……还在等她。西境……还未完全平定。地府的阴谋……还未揭露。她的功德点……还没还清……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种,支撑着她的意识没有彻底沉沦。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股清凉、熟悉的气息,如同甘泉般流淌进她干涸的魂体,温柔地抚平着那些狂暴的乱流与撕裂的痛楚。同时,另一股更加磅礴、温暖的生命力量,从胸口处弥漫开来,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本源。
是……墨临……
还有……书生的珠子……
她的意识,开始艰难地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一点点向上挣扎,汇聚。
冰洞中,一直闭目调息的墨临似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看向身旁的姜小鱼。
只见她周身那些可怕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黯淡的魂体也重新焕发出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莹光。她眉心的金色火焰纹路,虽然依旧很淡,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熄灭。
最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她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墨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小鱼?”
姜小鱼的眼睫又颤动了几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细缝。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了墨临那张写满了担忧与疲惫,却依旧清俊的面容。
她张了张嘴,喉咙(魂力模拟)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以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扯动了一下嘴角。
“……吵……死……了……”
细若蚊蚋、带着沙哑的三个字,轻轻响起。
墨临怔住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心疼与如释重负的洪流,冲垮了他一直紧绷的心防。他猛地俯下身,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手背上,肩膀微微颤动。
“……醒了就好。”他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醒了……就好。”
姜小鱼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他压抑的激动与温度,看着他从未显露过的脆弱一面,心中那片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仿佛也照进了一丝暖阳。
她还活着。
他也还在。
他们……都撑过来了。
冰洞之外,风雪依旧。但洞内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却仿佛隔绝了所有的严寒与危险,只剩下彼此微弱的呼吸,和劫后余生、无声流淌的安宁。
然而,无论是姜小鱼还是墨临都清楚,这份安宁,注定是短暂的。
葬神之眼的崩塌与仪式失败,必然在地府和幽冥宗内部引发滔天巨浪。追兵,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而姜小鱼魂体内那依旧破损的功德枷锁、亟待修复的本源、以及潜藏在暗处、并未完全消灭的幽冥君主意志……所有这些,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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