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小满。
麦子开始灌浆,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
定北城的建设工地上,依然是热火朝天的景象。但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城门口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队打着皇家旗号的骑兵,正傲慢地停在城门前。
领头的是一名身穿明光铠、腰悬金刀的年轻将军。他面容英俊,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傲气和阴鸷。此人名叫赵无极,是大邺三皇子的心腹爱将,也是京城御林军的副统领。
“定北将军沈云疏何在?”赵无极骑在马上,手中的马鞭指着城楼上的守军,“本将军奉三殿下之命,前来宣读教令,还不快开城门迎接!”
城楼上,负责值守的是石头。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城防营的营长了,一身铁甲,手里提着连弩,看着下面那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嘴角撇了撇。
“沈将军正在巡视工坊,没空。”石头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而且,咱们这定北城有规矩,外来兵马不得入城。赵将军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或者把教令留下,人可以走了。”
“放肆!”赵无极勃然大怒,“我是代表三殿下来的!你们这群刁民,竟敢把皇子的人拒之门外?这就是你们沈将军的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是对客人的。”石头冷笑一声,“对那种想来找茬的,我们只有弩箭和火炮。”
随着他话音落下,城墙上呼啦啦站起一排弩手,几十门榆木炮也调转炮口,黑洞洞地对准了赵无极的队伍。
赵无极带来的虽然是五百精锐御林军,但在这种居高临下的火力威慑面前,那些战马也不安地嘶鸣起来。
赵无极脸色铁青。他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但他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沈云疏连鞑靼人都敢杀,更别说他这个小小的副统领了。
就在这时,城门缓缓打开。
一骑白马缓缓走出。
沈云疏一身素衣,并未披甲,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气度,却让赵无极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周砚和林栖一左一右护卫在她身侧,哲别带着十几名猎骑兵在后方压阵。
“赵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沈云疏淡淡开口,“不知三殿下有何教令?”
赵无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绫。
“三殿下有令:如今北方鞑靼已平,南方流民作乱。朝廷兵力吃紧,特命定北将军沈云疏,率麾下精锐五千,即刻南下平叛!不得有误!”
南下平叛?
沈云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是赤裸裸的调虎离山啊!
把她的精锐调走,去跟那些流民死磕,一方面消耗她的实力,另一方面让定北城空虚,好让三皇子的人趁虚而入,接管这里的一切。这算盘打得,隔着几百里都能听见响。
“赵将军,”沈云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定北军虽然挂着朝廷的名号,但这粮饷、兵甲,可都是我们自己挣来的。朝廷一分钱没给,现在想让我们去卖命?这生意是不是做得太划算了一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无极厉声喝道,“沈云疏,你难道想抗旨不遵?”
“抗旨不至于。”沈云疏摇摇头,“只是这定北城初建,北边鞑靼人虽然败了,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身为定北将军,守土有责。若是为了南下平叛而丢了北疆防线,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你这是借口!”赵无极怒道,“鞑靼右贤王都死了,哪里来的威胁?”
“威胁无处不在。”沈云疏指了指北方,“而且,我这人有个毛病。我不听那些没给过我好处的人的话。三殿下若是真想让我出兵,可以。先拿五十万两银子、一万石粮食来做开拔费。少一个子儿,这兵,我出不动。”
“你……你这是勒索!”赵无极气得浑身发抖,“你就不怕三殿下震怒,派大军来剿了你?”
“剿我?”沈云疏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定北城,“赵将军,你可以回去告诉三殿下。我沈云疏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他若是有本事,尽管派人来。我看是他的人头硬,还是我的火炮硬!”
“送客!”
沈云疏一挥手,周砚和林栖同时拔刀出鞘。
那种如实质般的杀气,让赵无极的战马受惊后退,差点把他掀翻在地。
“好!好你个沈云疏!咱们走着瞧!”
赵无极狼狈地调转马头,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周砚收刀回鞘,眉头微皱:“云疏,这下算是彻底得罪三皇子了。他回去肯定会添油加醋,咱们得防着点。”
“得罪就得罪了。”沈云疏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咱们迟早要跟这些想摘桃子的人翻脸。与其让他们温水煮青蛙,不如直接把锅掀了。”
她转头看向林栖:“林栖,让特战营加强警戒。尤其是南边的商道,任何可疑人员都要严查。三皇子明的不行,肯定会来阴的。”
“明白。”
……
果然,不到十天,阴招就来了。
这次不是军队,而是……“盐荒”。
栖雁坳的盐铺前,排起了长龙。百姓们拿着雁币,却买不到盐。
“掌柜的,怎么没盐了?我家里都要淡出鸟来了!”一个汉子焦急地拍着柜台。
“各位乡亲,实在对不住。”盐铺掌柜一脸无奈,“咱们的盐虽然是自己产的,但产量有限。以前咱们还从江临府进一部分官盐来补充,可这几天,江临府那边的盐道突然断了。说是……说是咱们这边的路不通,盐商不来了。”
路不通?这分明是借口!
沈云疏在议事堂里,听着陈富贵的汇报,脸色阴沉。
“这是经济封锁。”陈富贵叹了口气,“三皇子控制着江南的盐引,他这是想卡我们的脖子,让我们不战自乱。盐是百姓的命根子,没盐吃,人就没力气,时间长了,民心就散了。”
“野鹿峡的盐岗产量还能提高吗?”沈云疏问。
“已经到极限了。”负责盐岗的管事摇头,“那里的卤水浓度本来就不高,而且冬天刚过,晒盐也不容易。现在每天只能出产两百斤,根本不够这几万人吃的。”
“那就找新的盐源。”沈云疏当机立断,“林栖,你带人去北边草原上探探。听说鞑靼人有个‘查干诺尔’盐湖,那里的盐多得像沙子一样。”
“查干诺尔?”哲别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亮,“那是真的!那个盐湖就在黄羊滩往北两百里的地方。以前是右贤王的私产,现在那边乱得很,正好没人管。”
“好!”沈云疏一拍桌子,“既然别人想卡我们的脖子,那我们就去抢别人的脖子!周大哥,哲别,你们带骁骑营和猎骑营,明天一早出发。目标——查干诺尔盐湖!把那里的盐给我抢回来!”
“抢盐?”哲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这个我喜欢。以前我们都是抢别人的牛羊,这回换口味了。”
……
五月初十,查干诺尔。
这是一片巨大的内陆盐湖,湖面白茫茫一片,仿佛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岸边堆积着像小山一样的粗盐,几个鞑靼的小部落正为了争夺这里的控制权打得不可开交。
当周砚和哲别带着一千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那些正在互殴的鞑靼人都愣住了。
这支骑兵的装备太精良了。清一色的黑甲,手持雁翎刀,背着火铳,马背上还挂着手雷。那种肃杀的气势,比当年的怯薛军还要恐怖。
“是那个女魔头的军队!”有人认出了定北军的旗号,吓得转身就跑。
剩下的几个部落首领还想硬撑一下。
“南蛮子!这是长生天的恩赐!不是你们能染指的!”一个胖大的首领挥舞着弯刀吼道。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周砚手中的燧发短铳冒出一缕青烟。那个首领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了。
“现在,这里归定北城了。”周砚吹了吹枪口的烟,冷冷道,“谁有意见?”
全场死寂。没人敢有意见。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周砚让哲别带着人维持秩序,征发那些战俘和部落民开始装盐。
一袋袋粗盐被装上马背,装上大车。这不仅仅是盐,更是栖雁坳的命脉。
……
五月十五,满载而归的运盐队回到了定北城。
当那一车车雪白的盐被拉进盐铺时,百姓们沸腾了。
“有盐了!沈将军给咱们抢回盐来了!”
“这盐比官盐还白!还细!”
原本因为缺盐而产生的恐慌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三皇子的“盐荒”计谋,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不仅如此,沈云疏还利用这批盐,反向对周边地区进行了渗透。
她宣布,定北城的盐不限量供应,而且价格只有官盐的一半!只要用粮食、铁料或者劳力来换,都可以。
这一招,直接把周围几十个县城的百姓都吸引过来了。
那些原本被官府盘剥得活不下去的流民,听说定北城有便宜盐吃,还能干活挣钱,纷纷拖家带口地往这边跑。
短短半个月,定北城的人口又暴增了五千人!
……
京城,三皇子府。
“啪!”
名贵的汝窑茶盏被摔得粉碎。
三皇子赵无极(和那个副统领同名,是皇族,为了区分,下文称赵王)脸色铁青,指着跪在地上的副统领赵无极(那个去宣旨的)和几个谋士大骂。
“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仅没卡住她的脖子,反而让她借机壮大了势力!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定北城的盐比朝廷的还便宜!这是在打本王的脸!”
“殿下息怒。”一个谋士小心翼翼地劝道,“这沈云疏确实有些手段。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咱们不如……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赵王怒气未消。
“她不是要建城吗?建城就需要大量的石料和木材。咱们可以封锁周边的采石场和林场,让她有钱也买不到材料。另外……”谋士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听说那定北城里有不少以前的俘虏和流民。这些人,心未必齐。咱们可以派些细作混进去,散布谣言,制造混乱,甚至……刺杀沈云疏。”
“刺杀?”赵王眼睛一亮,“好主意!只要那个女人一死,定北城就是一盘散沙。到时候,本王不仅能接管那里的军队和财富,还能把那个什么火药配方弄到手!”
“传令给‘暗影楼’,让他们派最好的杀手去。事成之后,本王赏黄金万两!”
……
暗影楼,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据说只要给得起钱,连皇帝的头都能摘下来。
三个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人,混在流民队伍里,进入了定北城。
他们看起来毫不起眼。一个是个驼背的老汉,背着一筐草药;一个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一脸菜色;还有一个是个瘸腿的木匠,手里提着工具箱。
但他们的眼神,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光。
定北城的建设依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沈云疏每天都会去工地上巡视。她喜欢看着这座城市一点点长高,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一样。
这一天,她来到了南城门的工地上。
那个瘸腿木匠正蹲在地上,修理一辆独轮车。看到沈云疏走过来,他低着头,手里的刨子依然在“刷刷”地工作。
但当沈云疏从他身边经过的一瞬间。木匠突然动了。
他手里的刨子猛地飞出,直奔沈云疏的后脑。紧接着,他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把短剑,像一条毒蛇般扑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护卫都愣了一下。但沈云疏身边的周砚没有愣。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找死!”
周砚左手一抬,雁翎刀并未出鞘,而是直接用刀鞘格挡。
铛!刨子被磕飞。紧接着,周砚一脚踹出,正中木匠的小腹。
木匠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但他身手极好,在空中一个翻身,竟然稳稳落地,再次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那个驼背老汉和抱孩子的妇人也动手了。
老汉手中的草药筐里飞出无数毒针,直奔周砚和沈云疏。妇人怀里的“孩子”竟然是个布偶,里面藏着两把匕首,她把布偶一扔,双刀如风,杀向护卫。
“保护将军!”
石头大吼一声,带着护卫队冲了上来。
林栖从暗处闪出,手中的滑轮弓连珠般射出。
嘣嘣嘣!老汉还没来得及发第二波毒针,就被一箭射穿了肩膀,毒针撒了一地。
那妇人虽然凶狠,但在全副武装的护卫队面前,也没撑过三个回合,就被几把长枪逼到了墙角。
至于那个木匠,他在周砚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周砚左手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势大力沉。不到十招,木匠手中的短剑就被磕飞,周砚的刀锋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暗影楼?”周砚冷冷地看着他,“就这点本事?”
木匠面如死灰。他没想到,这个断臂的男人竟然如此恐怖。而且,周围的防卫如此严密,仿佛早就等着他们一样。
“带下去,交给特战营审讯。”沈云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三个刺客,“我要知道,是谁让他们来的。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当天晚上,审讯结果出来了。果然是三皇子。
“看来,这位三殿下是真的不想活了。”沈云疏听完汇报,眼中杀机毕露。
“云疏,你想怎么做?”周砚问。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云疏走到地图前,指着京城的方向,“他既然喜欢玩阴的,那咱们就陪他玩玩。林栖,从特战营挑十个最好的兄弟,带上咱们新研制的‘定时炸弹’。去京城,给三皇子府送份大礼。”
“什么大礼?”
“把他那座花了三百万两银子修的‘逍遥楼’,给我炸了。”沈云疏淡淡道,“顺便留封信,告诉他,若是再敢伸手,下次炸的就是他的卧房。”
“是!”林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种任务,正是特战营最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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