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道者的指尖，停留在芽儿道烬新芽上方一寸。
那点金光在他指尖前瑟瑟发抖，仿佛风中残烛。雪无情和月天姬的攻势已近强弩之末，焚心剑的青金火焰变得飘忽，万针匣的银芒也黯淡无光。
“放弃吧。”渎道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回响，“你们护不住她，也护不住这缕残烬。交给我，你们可以免受神魂俱灭之苦。”
雪无情双目赤红，强行催动焚心剑，剑身却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上凝出的冰魄瞬间龟裂！
“不可能！”她嘶吼着，剑势却因灵力反噬而溃散。
月天姬的处境更糟。她的银针几乎要脱手飞出，指尖渗出的灵力被渎道者指尖的黑丝轻易牵引、吞噬。她能感觉到，自己和雪无情的道统，正在被对方像海绵吸水一样，肆无忌惮地抽取着！
一、道统的裂痕
这不是纯粹的力量比拼。
渎道者的攻击，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精准地找到她们道统中最薄弱、最疲惫的节点。雪无情斩出的每一剑，都在消耗她过往积累的杀伐之气；月天姬刺出的每一针，都在透支她守护同伴的愿力。
渎道者不与她们硬撼，只是在“收割”。
“看到了吗？”渎道者的另一只手，凌空虚点。
雪无情和月天姬惊骇地发现，自己和芽儿道烬之间的那道无形的联系，竟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根由纯粹的、属于芽儿的金色丝线，连接着她们的神魂。
“原来如此，”渎道者笑了，笑声尖锐而刺耳，“你们与她，早已是一体。伤害你们，就是在伤害她。反之，掠夺你们……就是在蚕食她最后的‘锚点’！”
话音未落，他猛地发力！
指尖的黑丝不再是缠绕，而是化作两柄漆黑的利刃，分别刺向雪无情和月天姬的眉心！
这一击，不再是为了抽取，而是为了斩断！
斩断她们与芽儿最后的联系，让这缕道烬，彻底成为无根的浮萍，任由他采撷！
“休想！”雪无情怒吼，弃剑不用，双手结印，硬生生以自身神魂为盾，迎向黑刃！
月天姬银针倒转，以身为针，将全身残余灵力灌注于一点，化作一道璀璨光幕！
“噗！”
“啊！”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神魂之盾被洞穿，她们与芽儿道烬的联系，被硬生生斩断了！
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
芽儿的道烬新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那点金光如断线风筝般，轻飘飘地脱离了枝头，飞向渎道者！
二、容器之秘
“结束了。”渎道者满意地收手，指尖的黑丝卷住那点金光，缓缓吸入体内。
他没有立刻吞噬，而是像品尝一道佳肴般，将其含在指尖，细细感受。雪无情和月天姬瘫倒在地，灵力枯竭，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失去了。
她们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你……到底想干什么？”月天姬喘息着，声音沙哑。
渎道者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望向这片被战火蹂躏的九荒大陆。他的目光穿透云层，仿佛看到了隐藏在法则深处的某个东西。
“你不明白，”他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全世界宣告，“对于‘终焉’而言，万物皆为刍狗。秩序，需要被打破；历史，需要被重写。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个……完美的‘容器’。”
“容器？”雪无情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血丝。
“没错。”渎道者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将指尖那点属于芽儿的道烬高高举起。金光在他掌心流转，映照出他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一个能够承载‘终焉’意志，重塑整个九荒世界的……完美容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雪无情和月天姬，如同在看两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而她，”渎道者指向芽儿的方向，尽管那里只剩下一片焦土，“她是一个完美的‘钥匙’。她的道，与这片大地同悲，与亿万生灵共情。用她的道作为钥匙，就能打开‘容器’的封印，将终焉的意志，完美地灌注进去。”
雪无情和月天姬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原来，从一开始，她们守护的，就是一个诱饵。一个用来开启更大灾难的……钥匙！
“不……”月天姬喃喃道，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芽儿她……她不是……”
“她是什么不重要。”渎道者打断她，“重要的是，她的道，她的意志，她的牺牲，都将成为我完美杰作的一部分。很快，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痛苦和悲伤的九荒，将在我的手中诞生。而你们，将成为新世界的……第一批尘埃。”
他张开手掌，掌心的金光开始向内收缩，化作一枚小小的、跳动着的金色光点。这光点，正是芽儿道烬的精华，是她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钥匙”。
三、最后的抵抗
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雪无情和月天姬。
她们败了，输掉了所有。
但就在渎道者准备收起这枚“钥匙”时，异变再生！
那枚被他握在掌心的金色光点，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它不再温顺，反而像一颗被囚禁的星辰，爆发出狂暴的、拒绝被掌控的力量！
“嗯？”渎道者眉头一皱，加大了灵力镇压。
可那光点反而更加活跃！它化作一道纤细的金线，猛地挣脱了他的掌控，如同一条灵蛇，闪电般射向雪无情！
太快了！
渎道者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线没入雪无情眉心！
“呃啊！”雪无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并非被吞噬，而是……接收！
那不是芽儿的道，而是芽儿留在道烬中的一段执念！一段她化入大地前，用最后的力量烙下的、保护同伴的意志！
这段执念，不包含任何法则，不蕴含任何力量，却带着芽儿最本真的“存在”气息。它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雪无情尘封的记忆！
她想起了与芽儿在千机阁的初遇，想起了她为自己疗伤时的温柔，想起了她们在星空下许下的、守护彼此的诺言！
“芽儿……”雪无情的眼中，涌出滚烫的泪水。
与此同时，月天姬也感到心口一热。一枚银针的虚影浮现在她心底，那是芽儿第一次见她时，赠予她的护身之物。
“不要……放弃……”一个微弱的、仿佛来自天边的声音，在两人神魂深处响起。
不是命令，不是恳求，只是一个简单的、温暖的提醒。
四、不容玷污的道
渎道者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芽儿的道烬中，还藏着这样的“变数”！这段执念，虽然微弱，却纯粹无比，带着“人”的温度，与他所代表的冰冷法则格格不入！
“可笑！”渎道者怒喝，双手结出复杂的法印，“区区执念，也想逆天改命？给我……归墟！”
他要将这股杂念连同雪无情和月天姬的神魂，一同打入虚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雪无情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说得对。”她轻声说，声音却响彻天地，“我的道，与她同在。”
她没有去攻击渎道者，而是将刚刚获得的、芽儿的执念，与自己残存的焚心剑意，进行了最原始、最野蛮的融合！
“以我残躯，燃我道心！”
“承她遗志，逆你法则！”
轰——！！！
雪无情整个人化作了一柄燃烧的巨剑！剑身是青金色的火焰，剑柄是她不屈的意志！剑身上，烙印着芽儿那朵小小的金色道纹！
这不是术法，不是神通，而是一个承诺，一个用生命去践行的约定！
“不——！”渎道者发出惊恐的尖叫。他引以为傲的法则长袍，在这柄燃烧着“存在”意志的巨剑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点燃、净化！
巨剑没有斩向他，而是化作一道流光，撞向了那枚被他视为珍宝的、盛放芽儿道统精华的“容器”！
那“容器”并非实体，而是他以无上法则在虚空中构建的一个完美胚胎。
巨剑撞在胚胎上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一声悠长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叹息。
容器表面，浮现出一丝无法弥补的、源自“存在”本身的裂纹。渎道者呕出一口金色的血液，那是他被“人”的道统所污染的证明。
他失败了。
不是因为力量不足，而是因为芽儿的道，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战斗的。它是用来……守护的。守护同伴，守护记忆，守护这片土地上，所有不该被遗忘的、温暖的“存在”。
渎道者踉跄后退，他看着自己被玷污的法则，看着那枚出现了裂痕的容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不解。
他不懂。
为何一段凡人的执念，能撼动他坚不可摧的法则？
为何一份简单的守护，能污染他至高的道统？
答案，或许就藏在他脚下这片沉默的大地，和那株虽已凋零、却永不磨灭的道烬新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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