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左使的狞笑声在空旷的祭坛废墟中回荡,如同无数冤魂的尖啸。
他脚下,是刚刚被幽冥鬼气侵蚀、化为焦土的地面。他悬浮于半空,一身漆黑的长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那张由怨气与黑雾凝聚而成的面孔上,满是残忍的笑意。
“一个刚刚融合了残魂的蝼蚁,也敢妄言复仇?”他声音沙哑,充满了不屑,“小子,你的气运倒是不错,竟能得到雪无情这柄绝世凶兵的认可。可惜,你驾驭不了她!”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
“吼——!”
数道由浓郁鬼气凝聚而成的幽冥爪影,撕裂空间,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瞬间抓向楚天周身要害!爪影未至,那股足以让神魂冻结的死气已扑面而来。
楚天深吸一口气。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柄古剑的联系,已经从最初的“借用”,变成了一种深刻的“共生”。
雪无情的残魂不再是寄宿于剑中的幽灵,她的意志、她的记忆、她对敌人的恨意,都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楚天的意识海。而楚天的力量,也通过那无形的纽带,反哺着焚心剑,让它沉寂的凶性,开始缓缓苏醒。
“来得好!”
楚天眼中寒芒爆射,不退反进!
他脚尖一点,身形如同一道离弦之箭,主动迎向那数道爪影。同时,他手中的焚心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沉睡的猛兽被唤醒。
他没有催动任何花哨的术法,只是将雪无情传递过来的、关于“冬”的法则感悟,与自身精纯的灵力相融。
“嗡!”
焚心剑的剑身,竟在刹那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晶莹的冰霜!剑锋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发出“咔嚓”的脆响。
“冰封三尺,剑出无声!”
楚天一剑挥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绝对零度的冰蓝剑光,精准地撞上了最先袭来的幽冥爪影。
“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那足以撕裂金石的幽冥爪影,在接触到冰蓝剑光的瞬间,竟如同阳春白雪般,迅速消融、瓦解!冰蓝剑光势如破竹,一连洞穿了三道爪影,余势不减,直刺幽冥左使的面门!
幽冥左使脸上的狞笑终于凝固了一瞬。
“嗯?‘冬’之法则?她竟然将这缕法则本源也留给了你!”他惊疑不定,急忙后退。
然而,剑光更快!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他眉心的刹那,幽冥左使猛地张口,喷出一口漆黑的本命精血!
“幽冥血煞,污你神魂!”
那口精血在空中炸开,化作一片粘稠的、散发着滔天怨气的黑色血雾,瞬间将楚天笼罩!
血雾中,无数冤魂的哀嚎声响起,化作一只只漆黑的小手,扒拉着楚天的神魂,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雕虫小技,也敢污我?”楚天冷哼一声。
雪无情残魂的力量瞬间爆发。一股纯净、凛冽的意志,如同雪山之巅的罡风,从楚天体内涌出,硬生生在血雾中开辟出一条通路。那些污秽的冤魂触碰到这股意志,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烟消云散。
楚天趁机欺身而上,焚心剑化作漫天剑影,将幽冥左使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你……你怎么可能……”幽冥左使惊骇欲绝,“这不可能!雪无情已经魂飞魄散,你怎么可能……”
“她从未离开。”楚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共鸣,仿佛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她的剑,就是她的魂。而我,将是她复仇的执剑人!”
剑光暴涨!
楚天不再隐藏实力,雪无情传递给他的、关于焚心剑的所有战斗本能,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的剑法,瞬间变得凌厉、狠辣、精准到了极致,仿佛他修炼了这柄剑数千年!
幽冥左使节节败退,他引以为傲的幽冥鬼气,在焚心剑那纯粹的毁灭与净化之力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他的身体被斩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狂喷,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不……我不甘心!”他咆哮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小子,你想知道雪无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你想知道这柄剑为何如此嗜血吗?”
楚天心神一震,剑势微微一滞。
“哈哈哈哈!”幽冥左使见状,笑得更加癫狂,“这都是拜你所赐!或者说,是拜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所赐!”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玉佩。
那玉佩上,刻画着一柄小小的剑形图案,与焚心剑的剑徽,竟有七八分相似!
“看到没有!这是‘霜天剑派’的弟子令牌!我,也曾是她的师兄!”
幽冥左使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当年,我们一起拜入师门。她天赋异禀,被誉为千年不遇的剑道奇才。而我,资质平平,只能在她身后,仰望她的光芒!”
“她得到了焚心剑,成为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而我,只能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外门长老!凭什么!?”
“是她!是她夺走了我应有的一切!所以我堕入幽冥,修炼这污秽的功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她踩在脚下,夺走她的一切!”
“我利用她的善良与信任,将她引入幽冥深渊的陷阱!我看着她被万鬼噬心,看着她为了保护你这小子而力竭!哈哈哈哈!你以为她是为你而死?不!她是为了弥补她自己的‘过错’!”
“而你,楚天!你就是那个让她至死都背负着愧疚的罪魁祸首!”
一字一句,如同一柄柄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楚天的心脏!
轰——!
楚天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雪无情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疯狂涌现。
他“看”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女,在霜天剑派的演武场上,一剑光寒十九州,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他“听”到了她与同门师兄的对话,那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师兄的鼓励。
他也“感受”到了她拿到焚心剑时的沉重与决然,以及……在幽冥深渊中,她为他抵挡万千鬼魂时,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她最后的微笑,不仅仅是为了守护,也带着一丝……对自己的宽恕?
“噗!”
楚天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神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剧烈地动摇起来。
“看到了吗?小子!”幽冥左使狞笑着,催动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黑烟,试图逃遁,“你的守护神,不过是一个被你辜负的可怜虫!她的剑,她的情,都将成为我的养料!”
然而,就在他即将消失在黑雾中的瞬间。
一道冰冷、决绝、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该死。”
是雪无情的声音。
但这声音,不再是通过楚天传递,而是直接源自焚心剑!
楚天手中的古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龙吟般的剑啸!
整柄剑,开始剧烈地颤抖。剑身上的冰霜不再是装饰,而是化作了实质!一股远超之前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冬”之法则,从剑身中苏醒!
雪无情的残魂,被幽冥左使的言语彻底激怒,与焚心剑的器灵,在这一刻,彻底融合!
“以我残魂,燃我剑心!”
“以我恨意,净尔邪念!”
“——雪葬!”
楚天手中的焚心剑,仿佛化作了一条横贯天地的冰雪巨龙!剑光不再是单一的冰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仿佛能冻结时间的洁白!
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法则层面的“终结”!
幽冥左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所有的鬼气、所有的怨力,都在那片白色的剑光面前,失去了所有意义。它们不是被冻结,不是被净化,而是被直接“抹除”,从存在的概念上,被彻底“埋葬”!
他想逃,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想求饶,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楚天呆滞的目光中,那道毁灭性的剑光,轻描淡写地穿过他的身体。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幽冥左使的身影,连同他所有的怨恨与不甘,都在那片白色中,化作了最纯粹的、虚无的尘埃。
剑光散去。
楚天依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到了极点。刚刚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与雪无情残魂融合后的所有力量。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柄光芒渐渐内敛的古剑。
剑身上的冰霜已经消失,但它却仿佛拥有了生命。楚天能感觉到,雪无情的意志,已经与这柄剑,与他自己,完完全全地融为了一体。
她的仇恨、她的守护、她的决绝,都化作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现在……该算总账了!”
楚天握紧了手中的焚心剑,感受着与雪无情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祭坛的废墟,望向了幽冥深渊的更深处。
在那里,有一个真正的主宰,正在等着他。
一场更加宏大、更加诡异的战争,正在悄然酝酿。而他们的守护神,已经与脚下的土地,与这柄承载了太多记忆与意志的古剑,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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