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墨痕,苏桐放下笔,将写好的拘捕令轻轻吹了口气。纸面未干,她抬手将其交给候在一旁的青禾。
“送去大理寺,即刻执行。”
青禾接过文书,低声道:“大人,陛下刚回养心殿,太医跟着进去了,说是咳嗽不止。”
苏桐眉头微动,没有立刻回应。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天色尚早,宫道上已有内侍匆匆往来,脚步比平日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人。
她问:“今日召见阁老,议了哪些事?”
“只说了边防补给的事,不到半炷香就散了。几位大人出来时脸色都不太好,也没多说话。”
“陛下中途可有不适?”
“扶过案沿两次,最后一次起身时,脚步有些不稳。”
苏桐转身走向案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本薄册。那是近七日的起居注副本,昨夜她已命人誊抄送来,还未细看。
“把每日用药、召见人员、批红时间都列成单子,我要一目了然。”
青禾点头应下,正要退下,又被叫住。
“再传个消息给尉迟营旧部,盯住几位皇子府邸的出入情况。不必动手,只需记录谁常去、何时回、带不带人。”
青禾顿了顿,“大人是担心……”
“不是担心,是准备。”苏桐打断她,“皇帝一日不能理政,朝中便一日不安。有人会动心思,不奇怪。”
青禾不再多问,低头退出房间。
苏桐坐下,翻开起居注。第一页写着:**三日前,卯时三刻起,申时初歇,咳两声,未召太医。**
第二页:**前日,批红七件,中途停笔三次,饮温水一盏。**
第三页:**昨日,召见户部尚书,议事不足一刻,中途闭目良久。**
她指尖在“闭目良久”四字上停了停。
这不是疲乏,是撑不住。
她合上册子,又抽出一份新纸,开始列名单。三位皇子,按序为长,皆在京城,皆有府邸,皆照例请安读书。表面平静,底下如何,没人说得清。
她提笔写下第一条:**三皇子,每日申时往太医院外街走一趟,骑马,不入院,只在药铺前驻足片刻。**
这是昨日尉迟营报来的消息。当时她没在意,以为只是巧合。如今再看,未必是闲逛。
第二条:**五皇子近五日加练骑射,每日戌时收工,比往常多半个时辰。**
练武本是常事,可偏偏在这时候加时,动机难说单纯。
她搁下笔,靠在椅背上。窗外风穿过廊柱,吹动檐角铜铃,一声接一声。
这时候最怕的不是有人闹,而是没人闹。
真正的动作都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句话传到某位老臣耳中,一个名字被悄悄提起,一次深夜密会没有记录——这些才最危险。
她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只暗格匣子。里面是近年各皇子课业考评、言行记录、门客名册。她一张张翻,不记,只看。
三皇子性沉,少言,在学政考较中常得“稳重有余,锐气不足”的评语。
五皇子性烈,好争,在骑射比试里从不让步,赢了不骄,输了也不认。
两人不同,却有一点相同——近半月,都增加了与兵部低阶武官的接触。
不是直接见面,是通过门客引荐,请教边防地形、军粮调度、戍卒轮值。
这些事,本不该是皇子主动关心的。
她把册子放回匣中,锁好。
这时青禾回来,手里捧着一叠纸。
“这是整理好的用药和召见记录。”她递上前,“还有,养心殿传来话,陛下今午未用膳,只喝了半碗米汤,太医扎了针,现在睡下了。”
苏桐接过纸页,快速扫过。连续三日,皇帝晚间咳血,每次不多,但太医开了止血方,用了参片压症。
她在“参片”二字上停住。
用参不是小事。体虚可用,病重可用,将息时也可用。可若是久用不止,便是拖命。
她低声问:“参是从哪里来的?”
“内务府调拨,每日一钱,由御药房煎制。”
“有没有换过批次?”
“有。三天前换了新的,说是贡品新到。”
她盯着那行字,没再说话。
参能续命,也能掩病。若有人想让皇帝多撑几日,好等某件事落地,那这参,就是绳子上的一环。
她抬头,“明日早些来,我要亲自去看药方底档。”
青禾应下。
苏桐走到门前,推开一点缝隙。外面天已擦黑,宫灯次第亮起。远处养心殿方向,灯火稀疏,不像往日通明。
她关上门,回到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
这一次,她开始写一份新的记录:
**三皇子:近十日,七次途经太医院附近,两次与兵部职方司小吏同桌用茶,未谈公事,只论诗文。**
**五皇子:近十日,四次延后下学,留在武场操练新阵,所用旗号非现行制式。**
她写得很慢,每一句都核实来源。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错,可凑在一起,就有了味道。
谁先动,谁就有机会。
谁不动,谁就可能被抛下。
她知道,朝中已有老臣在私下议论“国本”。有人说是时候立太子了,有人说陛下春秋正盛,不必急。可嘴上说着不急的人,家里却连夜召了门生。
权力从来不怕空,只怕没人去填。
她吹灭一盏灯,留下一盏在案头。
窗外风大了些,吹得帘子晃动。她没有起身去关。
这时青禾轻声进来,“大人,刚收到消息,三皇子府今晚来了位客人,是原礼部主事李维之子,前年因科场舞弊被革职。”
苏桐抬眼,“他什么时候走的?”
“还没走。用了晚膳,现正在书房密谈。”
她点点头,没说话。
青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盯紧些?”
“不用。”她说,“让他们谈。谈得越多,越能看出想要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宫墙之外,夜色沉沉。几处宅邸灯火未熄,其中一处,正是三皇子府。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加了一行:
**三皇子,联络被贬官员子弟,意图不明。**
笔尖一顿,她又添一句:
**五皇子,操练非常规阵法,兵源来自何处?**
写完,她将纸折好,放入袖中。
“你去休息吧。”她对青禾说,“明日我随陛下用早膳,会去一趟御药房。”
青禾退下后,她独自坐在灯下,没有再翻任何文书。
外面更鼓响了三声。
她知道,从今天起,每一步都不能错。
不是为了争,是为了稳。
不是怕有人上位,是怕江山因一场内斗伤了根基。
她伸手摸了摸袖中的纸页。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头。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名小内侍喘着气:“苏大人,养心殿急召!陛下突然咳血不止,太医说……说情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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