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冲进帐内,张定远正站在地图前。他抬头,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的军服上,肩章歪斜,额角有汗。
“报——”士兵喘着气,“刘虎在西岭路口发现了赵德的刀鞘,半埋在土里,上面有血迹。”
张定远走下案台,接过递来的布包。打开,一把短刀的残片露出来,柄上刻着“赵”字。他捏了捏刀刃断裂处,边缘发黑。
“不是战损。”他说,“是被火药炸断的。”
帐外传来脚步声,刘虎大步进来,铠甲沾泥,脸上有擦伤。“我带人搜了三里地,没见活口。但路边树上有记号,是我们队里的暗刻。”
张定远把刀片放在桌上。“山本的人动过手脚。赵德要么被抓,要么……回不来了。”
刘虎咬牙。“那咱们还等什么?直接杀过去!”
“不能动。”张定远摇头,“戚帅没回信,敌情未明。我们现在出城,潮州就是空城。”
他转向文书兵。“去请知府和城防将领,一个时辰后,府衙议事。带上俘虏名册和中毒记录。”
半个时辰后,府衙议事厅内,桌案排开。知府坐在主位,左右是四名地方将领。张定远立于前方,手中拿着两份纸页。
“昨夜,一名未审俘虏被放走。”他将名册摊开,“名字划掉,注‘已遣返’。但我确认过,此人从未开口。”
厅内安静。
“今日清晨,医馆验出三名伤兵中了慢毒。”他拿出第二份记录,“毒从饮食入,潜伏七日发作。这不是战场伤,是有人在后方动手。”
一名将领起身。“你是说,城里有奸细?”
“不止一个。”张定远说,“他们藏在百姓中,混在运粮队里,甚至可能穿官服。单靠军队巡街,抓不完。”
另一将领冷笑。“那你打算怎么办?让老百姓拿锄头上墙?”
“正是如此。”张定远抬高声音,“敌人要的是混乱。我们若只守城墙,他们就从内部点火。唯有让全城人都能认敌、报敌、阻敌,才能守住。”
知府皱眉。“百姓不懂军令,如何调度?”
“我来教。”张定远说,“编队、分组、练基础动作。不求他们冲锋,只要能在发现异动时敲锣、传信、堵门。”
他取出一张新绘图纸。“计划分三部分:一、加固城墙,优先修东门至北角楼;二、百姓编为巡逻、运输、了望三队,每户出一人轮值;三、校场设训点,由老兵教学,每日操练两个时辰。”
厅内沉默。
良久,知府开口:“材料呢?砖石木料都不够。”
“拆废庙,征富户闲置建材。”张定远说,“我已查过,城西有三座荒祠,梁柱完好。东市两家大户新修宅院剩的青砖,足可砌五十步矮墙。”
一名将领站起。“我管工坊,可调二十名匠人。”
另一人也点头。“我带人去清点城中可用人力。”
张定远看向知府。“请您发告示,号召百姓参役。军方不强征,但凡出工者,每日领一碗肉粥,家中免一日赋税。”
知府沉吟片刻,提笔写下命令。
当天午时,告示贴满城门。百姓起初观望,见官兵真在拆庙取材,又见刘虎亲自扛条石上坡,便陆续有人上前帮忙。
下午,校场搭起高台。张定远站上去,手中持一根木棍。
“今天教三招。”他说,“第一,挑手破刀。敌人劈下,你举棍向上顶他手腕。第二,横扫绊腿。他冲过来,你扫他脚踝。第三,齐推拒敌。五人并肩,用长杆往外推。”
刘虎带十名士兵列队演示。一遍不行,再来一遍。老人学得慢,年轻人帮着纠正。
有个老农拄拐来看。“这有用吗?倭寇拿真刀,我们拿木头?”
张定远走下台,拿起一根普通晾衣竹竿。“您试试攻我。”
老农犹豫,挥竿打来。张定远侧身,挑手一顶,竹竿脱手飞出。
周围哄笑。
老农捡起竿子,咧嘴笑了。“再来!”
傍晚,南市巷口响起锣声。一队少年举火把巡街,挨户检查门窗。十户人家挂出红布条,写着“联保”。
第三日,城墙抢修过半。东段塌陷处已垒起新墙,临时箭垛设好,虎蹲炮架在角楼上。运输队日夜不停,百姓轮流搬石运土。士绅之家派仆丁加入,还有人送来热饭热水。
张定远沿墙巡查,走到一处新砌段,伸手摸砖缝。泥浆干得快,未见裂缝。
刘虎跟在身后,嗓子哑了。“南市训练点今晚要演夜间响应,要不要去看看?”
“去。”
入夜,鼓楼一声响,全城灯火熄灭。片刻后,西巷突现火光。锣声骤起,一声接一声。不到半盏茶时间,三条街的男子持械出门,封锁路口,妇人带孩子撤往中心院落。
张定远站在屋顶,看着街面调度有序。他点头。
次日清晨,府衙再聚。将领们态度变了。
“北墙还差三十步完工。”一人说,“我带五百民夫,三天内可成。”
“我负责南市监控。”另一人说,“已设五个了望点,每两刻钟传一次平安哨。”
知府看向张定远。“下一步?”
“设三层警戒。”他说,“外层十里探马,中层城墙戍卒,内层街防小队。所有人员佩红布条,写‘防倭’二字。鼓楼昼夜有人,遇警擂鼓三通。”
他取出袖标样本。“统一标识,便于识别。防止奸细混入。”
众人无异议。
当天,红布条开始发放。军民皆佩,不分彼此。孩童在巷中演练传递消息,老人守在屋顶了望。城中气氛变了,不再是恐惧压抑,而是紧绷却有序。
第五日,张定远立于东门城头。阳光照在新修的墙上,反射出灰白光。下方,百姓排队领取袖标,士兵逐一登记。
刘虎走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戚帅还没回信。但西岭哨骑回报,台州方向有烟尘,不知是民灶还是行军。”
张定远盯着远处山路。“通知各队,提高戒备。今晚加一轮演练。”
“是。”
他没动。手按在城砖上,指节发白。
下方校场,新一轮训练开始。百姓列队,喊着口令。
“挑手——破刀!”
“横扫——绊腿!”
“齐推——拒敌!”
声音传到城头。
张定远闭眼听了片刻,睁开。
“传令下去。”他说,“从今日起,所有饮食由双人查验后再分发。厨房值守加派两名老兵。”
刘虎应声而去。
张定远转身走下台阶。他的铠甲发出熟悉的响声。走到一半,他停下。
城门外,一道身影正朝这边跑来。衣服破烂,背着一个包袱。
守门士兵举枪喝问。
那人抬起脸,满脸血污,却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赵德!”他喊,“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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