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这座象征着蜀汉在汉中统治核心的坚城,在成济亲自指挥的魏军主力不计代价的猛攻下,最终未能支撑太久。
当魏军的玄色旗帜插上南郑残破的城楼时,意味着蜀汉经营数十年、作为北伐桥头堡和北方屏障的汉中郡,其北部险隘与核心腹地已尽数落入曹魏之手。
汉水呜咽,秋风肃杀。
曾经屯田连陌、军屯林立的汉中平原,如今随处可见战争留下的创伤。
但成济严令各部,迅速扑灭城中余火,收拢溃兵,安抚惊惶的百姓,并立即以魏帝曹髦的名义张贴安民告示,宣布赦免普通军民,只究顽抗首恶,迅速稳定了南郑及周边局势。
尘埃尚未完全落定,成济便在南郑原蜀汉太守府邸,升帐议事。
堂下济济一堂,皆是随他征战的魏军高级将领,人人脸上虽有疲惫,但更多的是昂扬的斗志。汉中既下,剑阁以北已无险可守,灭蜀之功,似乎近在眼前。
成济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将,最后落在侧首沉稳如山的邓艾身上。
他没有丝毫攻克南郑的沾沾自喜,开门见山,直指下一步战略核心:
“诸位,南郑虽下,然蜀汉元气未丧。姜维已退守剑阁,凭天下至险,欲作困兽之斗。若我军顿兵坚城之下,与姜维主力长期消耗,则劳师糜饷,胜负犹未可知。且蜀道艰难,后勤堪忧,久则生变。”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故此,绝不可予蜀喘息之机!必须在姜维于剑阁立足未稳,蜀中惊魂未定之际,施以雷霆一击,彻底摧毁其抵抗意志!”
众将屏息凝神,知道大将军必有奇谋。
成济的目光再次投向邓艾:“邓将军。”
“末将在。”邓艾起身抱拳。
“本将命你,精选麾下敢死之士五千,不从大道,而走阴平古道,翻越摩天岭,直插江油,目标——成都!”成济的声音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众人心上。
走阴平小道?直插成都?帐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阴平道之险恶,人尽皆知,那几乎是鸟兽绝迹、无人走过的绝路,率领大军穿越,无异于自杀。
邓艾脸上并无惧色,反而迅速被一种混合着惊愕与亢奋的神情取代。
“此去艰险异常,九死一生。”成济看着邓艾,语气严肃。
“但若成功,便是灭蜀首功,足以名垂青史!五千兵马,贵精不贵多,需携带足量干粮、绳索、凿具,轻装简从。翻越山岭之后,人困马乏,初入蜀境,必是孤军深入,四面皆敌。”
邓艾深吸一口气,眼中已尽是决然:“末将领命!纵是刀山火海,艾亦愿为陛下、为大军蹚开一条坦途!”
成济颔首,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密封的帛卷,走下座位,亲手交给邓艾:“此物,或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邓艾双手接过,展开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帛卷之上,并非地图或方略,而是一份名单,罗列着益州境内数十个家族的名号、主要人物、郡县所在地,旁边还有简略的标注,如“与黄皓有隙”、“不满姜维连年北伐”、“曾密通洛阳”等等。
“这是……”邓艾猛地抬头看向成济,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成济淡淡道:“蜀汉朝廷,并非铁板一块。刘禅昏聩,黄皓弄权,姜维穷兵黩武,早令益州本土大族离心离德。陛下仁德之名,早已传于蜀中。这份名单上,皆是可能为我所用的力量。将军率奇兵突入腹地,若能联络其中一二,或可得其暗中资助粮草、提供情报、甚至……在关键时刻,予以便利。”
他指了指名单上几个被特别圈出的名字:“这几家,承诺最为可靠。将军可相机接触。但切记,此事绝密,不可尽信,亦不可依赖过甚。最终能倚仗的,仍是将军麾下五千死士的刀锋与意志!”
邓艾郑重点头,将帛卷仔细收好,只觉手中之物重若千钧。
这不仅是名单,更是成济乃至洛阳朝廷,为灭蜀大业布局多年的冰山一角。
有了这个,他这趟绝境远征,凭空多了几分渺茫却真实存在的希望。
成济回到座位,继续部署全局:“邓将军出奇兵的同时,我军主力,必须做出全力猛攻剑阁之势!而且,不是佯攻,是真正的、不惜代价的强攻!”
他环视众将,目光灼灼:“我们要让姜维相信,我军战略重心仍在剑阁,仍在与他决战!要将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预备队,都牢牢吸在剑阁关前!要让他无暇他顾,无法分兵回援腹地!要让他即使隐约察觉后方有变,也因正面压力巨大而不敢轻动,或以为是少量溃兵、山贼流窜!”
“将军英明!”众将齐声应和。
他们明白,这是双管齐下之策。
邓艾是隐秘的匕首,目标是心脏;主力大军则是轰鸣的战锤,任务是死死拖住蜀汉最强的臂膀。
“各部立刻整顿兵马,清点缴获之汉中的粮草军械,迅速补充。三日后,大军开拔,兵发剑阁!”成济霍然起身,下达了最后命令。
“此战,关乎天下一统!望诸君奋勇向前,克建殊勋,不负陛下厚望,不负此生功名!”
“愿随将军,荡平西蜀,一统天下!”帐中吼声如雷。
会议散去,诸将各归本部,紧张备战。
邓艾则留了下来,与成济进行最后的细节推敲。
两人对着简陋的地形图,反复斟酌阴平道的可能路径、翻越摩天岭的最佳地点、抵达江油后可能遇到的阻力,以及如何与名单上的家族进行最初的、不暴露身份的接触。
“记住,”成济最后郑重叮嘱。
“若你成功兵临成都,而刘禅愿降,务必约束部下,保全宫室府库,善待刘禅及其宗室百官。一切安置,待大军抵达后再行定夺。我们的目标是天下归一,而非屠城泄愤。明白吗?”
邓艾肃然:“末将明白!必遵大将军将令,克己守法,以待王师!”
三日后,南郑城外,两支队伍背道而驰。
一支,是成济亲率的魏军主力,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带着攻克汉中的雄壮气势,浩浩荡荡,沿着金牛道,向着那座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阁关汹汹而去。
沉重的脚步声与马蹄声,震撼着大地,宣告着一场正面攻坚的惨烈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另一支,是邓艾精心挑选的五千精锐。他们卸下了沉重的铠甲,只着轻便皮甲,携带大量干粮、盐巴、绳索、斧凿,悄无声息地离开大营,消失在汉中西南方向的崇山峻岭之中。
没有鼓号,没有旗帜,如同潜入深水的鱼群,向着那条几乎被世人遗忘的死亡之路——阴平小道,义无反顾地进发。
成济立马于高坡之上,目送着邓艾队伍的尾影最终被群山吞没。
秋风卷动他的征袍,他遥望南方层峦叠嶂之后,仿佛已能看到剑阁的险峻关城,也能隐约感受到千里之外成都平原的惶惑不安。
“姜维,你的剑阁或许固若金汤,”成济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但真正的胜负手,从来不在正面的城墙。人心向背,腹地安危,才是决定国运的关键。这一次,我要让你,让刘禅,让整个蜀汉,都输得心服口服!”
他调转马头,马鞭指向南方:“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目标,剑阁!我们要打得越狠,邓艾那边,机会才越大!”
魏军主力的洪流,以更快的速度涌向剑阁。
历史的车轮,也在成济这正奇相辅的宏大布局下,轰然加速,朝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天下一统的终点,无可逆转地滚滚前行。
蜀汉的命运,已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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