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衢界？”
探春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好奇更盛。
“不错。”
陆怀瑾颔首，他的声音平和：
“那是一个…万界交汇之地。”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将这超乎想象的景象，用她们能够理解的方式描述出来。
“那里有一座湖，名为镜心湖，湖水澄澈如镜。
湖上有风雨廊桥，蜿蜒曲折，连通各处。
湖畔矗立着…嗯，极高的建筑，
通体覆盖着一种名为‘玻璃’的材质，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仿佛通体由水晶铸就。”
“水晶铸就的高楼？”
惜春小声惊叹，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止如此。”
陆怀瑾继续道，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那里有一棵巨树，名为‘万衢之树’，其冠如华盖，笼罩四方，枝叶间有流光闪烁，如同栖息着无数萤火。”
姑娘们听得入了神，连黛玉也不知何时悄悄坐近了些。
“那里的街市，也与我们所见的截然不同。”陆怀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街道宽阔平整，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来自无数世界的奇珍异宝。
有一种名为‘超市’的店铺，高达数层，其内货物琳琅满目，分门别类，明码标价，
从生鲜果蔬到衣衫鞋帽，从家居器物到珍玩摆设，应有尽有。
人们可以自由挑选，在出口处用一种…特殊的玉牌结算即可，无需与伙计过多言语。”
探春想象着那场景，不由道：
“这倒是方便得很，只是…女子也能如此抛头露面，随意出入市集吗？”
“这正是万衢界与我们所处世界最大的不同之一。”陆怀瑾看向探春：
“在那里，并无‘男女大防’之说。
女子不仅可以随意出入街市，更可以读书、工作、经商，凭自身才华安身立命。
甚至可以成为管理者，参与界内事务的决策。”
他话音落下，藕香榭内一片寂静。
只听得见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及池中残荷摇曳的细微声响。
良久，探春才喃喃道：“女子…竟也能参与决策？”
“自然，”陆怀瑾肯定道：
“在万衢界，评判一个人价值的，是其品德与才能，而非性别与出身。
那里有一位女子，名为玉娘，曾身陷泥淖，如同飘萍。
但她到了万衢界后，凭借过人的舞技与坚韧的心性，不仅赢得了尊重，
更组织起如她一般的女子，创编舞蹈，登台演出，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还有一位林清音姑娘，统御北境边军，英姿飒爽，令敌人闻风丧胆，界内之人无不敬服。”
“掌握自己的命运…”
黛玉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中波光流转，似有所感。
她自幼寄人篱下，虽得贾母宠爱，终究是客居，心思敏感，常感身世飘零，
此刻听到竟有女子能如此自立，心中不由掀起波澜。
探春更是听得心潮澎湃，她素来有抱负，常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出去立一番事业。
此刻她忍不住追问：
“陆先生，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女子真的可以如此…自在？”
“千真万确。”陆怀瑾语气笃定：
“在万衢界，女子可以自由选择伴侣，婚姻之事，重在两情相悦，而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们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财产，可以学习任何感兴趣的知识，可以追求任何不危害他人的梦想。
她们的价值，由她们自己定义，而非依附于父兄或夫婿。”
惜春年纪尚小，对婚姻之事懵懂，却对另一件事极为好奇：
“陆先生，您说她们可以学习任何知识？
那…她们也能如男子一般，学习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吗？
甚至…学习那些被视为奇技淫巧的工笔、算学、乃至格物之理？”
“当然。”陆怀瑾微笑，看向惜春：
“在万衢界，有处地方，其内藏书并非竹简纸张，而是一个个悬浮于空中的光点。
无论男女，只需伸手触碰，便能阅读、学习。
有一位女子，便是在那里学习了异界的绘画技法，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画风。”
惜春眼中顿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她素爱绘画，常感技法受限，
听闻此言，只觉得一扇全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迎春虽性子懦弱，不喜争抢，此刻也忍不住轻声问道：
“那…若是有女子不喜交际，只愿寻一处安静所在，
读书、习字、抚琴，安然度日，在万衢界，也可得自在吗？”
“自然。”
陆怀瑾温和地看向迎春：
“万衢界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
既有热闹的市集与舞台，亦有清幽的居所与庭院。
若愿静处，便可居于临水小筑，推窗见湖，无人打扰；
若愿交流，便可步入广场市集，与来自万界、志趣相投之人谈天说地。
重要的是，这份‘静’是出于本心选择，而非被迫的禁锢。”
迎春闻言，低下头，细细品味着“本心选择”这四个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向往。
黛玉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方才开口，她的问题更为实际：
“陆先生，如您所言，万衢界女子虽看似自在，然衣食住行，生存所需，终究需要银钱。
她们若不愿依附他人，又如何能保证生计无忧？”
“林姑娘问到了关键。”陆怀瑾赞许地看了黛玉一眼：
“在万衢界，只要有所长，便能换取报酬。
无论是精湛的技艺，还是独特的想法，甚至是勤劳的双手，都能获得认可。
界内设有统一的规制，保障每一位居民的权益。
方才所说的玉娘，她编排的舞蹈，每一场演出，
都能为她和她身边的女子带来回报，足以让她们安居乐业，甚至扶持更多姐妹，
那里，劳动和才华是受到尊重并明码标价的。”
黛玉那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中，带着一丝锐利和探究：
“陆先生，您所说的万衢界，听起来如同乌托邦、桃花源。
然而，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有光便有影。
难道那里就真的全然公平，毫无倾轧与不公吗？
女子前行之路，当真就一片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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