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宁静裂隙”的捕食陷阱后,混沌仙殿在更加诡谲莫测的陨星海深处又航行了数日。周遭的景象愈发荒诞离奇,法则乱流如同彩色的河流般在虚空中肆意奔淌,不时碰撞出湮灭一切的小型黑洞或爆发短暂而炽烈的法则烟花。星辰的残骸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难以名状的、仿佛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结晶山脉、能量湖泊,或是扭曲蠕动的光影团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悲怆,仿佛这片星域本身就在哀悼着某个遥远的逝去时代。
终于,在绕过一片不断向外辐射着七彩极光、能扭曲时空感知的“迷梦幻海”后,残图上标注的“古神残躯”区域,赫然出现在前方。
即便早已有所准备,当真正目睹那景象时,众人依旧感到心神剧震,难以自已。
那并非一具完整的尸体,而是一片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碎裂骨骼、干涸血肉、凝固神光以及崩坏大道符文所组成的、横跨了数个星系的恐怖遗骸集合体!
一截断裂的、如同白玉山脉般的指骨,悬浮在虚空,指尖残留的一点金芒,依旧散发着刺破苍穹的锋锐剑意,轻易将靠近的一块小行星碎片无声切裂。
一片暗金色的、仿佛由金属与血肉混合而成的胸甲碎片,绵延数万里,其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爪痕与焦黑的灼烧印记,内里隐约有如同星辰熄灭后的暗淡光点明灭,那是神血干涸后的最后余晖。
更远处,一颗半颗如同小型星辰般的巨大眼球,瞳孔已经涣散灰白,但眼眶周围密布着玄奥的大道纹路,偶尔无意识地转动一下,便会引发周围数万里的光影扭曲、因果错乱,形成一个临时的、极度危险的法则迷域。
还有断裂的羽翼,破碎的冠冕,散落的脏器化石……每一块碎片,都庞大得超乎想象,都残留着生前主人那足以撼动寰宇的恐怖威压与大道法则。即便已经死去不知多少纪元,它们的存在本身,依旧在持续影响着这片星域,形成了各种光怪陆离、凶险万分的绝地与奇观。
“这就是……上古神魔的战场遗骸……”青羽长老声音颤抖,充满了敬畏与震撼,“如此伟力,如此存在,竟然也会陨落,也会残破至此……当年的那场大战,究竟是何等模样?”
黎玖的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残骸,她的混沌序力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法则碎片是多么的磅礴与高阶,哪怕只是参悟一丝,都可能受用无穷。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这些法则碎片中蕴含的不甘、怨念、暴虐等负面情绪,历经万古不散,与陨星海的混乱环境融为一体,滋生出无数危险。
“残图指示的临时锚地,在那片疑似肋骨折叠形成的‘山谷’阴影地带。”黎玖指向远处一片由数根交错断裂、如同参天巨木般的暗金色肋骨构成的区域,那里相对隐蔽,周围混乱的能量流也似乎被骨骼本身残留的力场略微抚平,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港湾”。
然而,想要抵达那里,并不容易。他们需要穿过一片漂浮着大量细小骨骼碎片和凝固血珠的“遗骸尘埃带”,以及一片被那颗半颗神魔眼球无意识扫视所影响的“光影迷乱区”。
“仙殿目标太大,容易引发不可测的法则反应。我们收起仙殿,遁光过去,更加灵活。”黎玖做出决定。在陨星海这种地方,庞大的体积有时反而是累赘。
众人点头,将状态调整到最佳。黎玖挥手收起混沌仙殿,一行人化作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如同灵活的游鱼,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肋骨山谷”飞去。
一进入“遗骸尘埃带”,立刻感受到了不同。那些看似微小的骨骼碎片和凝固血珠,每一粒都重若山岳,且蕴含着混乱的神魔气息。遁光掠过时,必须精确地避开它们,稍一触碰,就可能引发碎片内残留力量的爆发,或是被其沉重的力场拖拽住。
更麻烦的是,这些尘埃并非静止,而是在某种残留的力场作用下缓慢流动、旋转,形成一个个隐形的陷阱。
嗤!
云墨尘一道剑气精准地劈开一粒悄无声息撞向黎青璇的暗红色血珠,血珠爆开,化作一片带着腥甜气息的腐蚀性血雾,被黎青璇的生命灵光及时净化。
“小心左前方那片旋转的骨粉流!”秦无忧提醒,他血气感应对物质流动异常敏锐。
众人如同在布满暗礁与漩涡的激流中穿梭,精神高度集中。
好不容易穿过尘埃带,前方就是“光影迷乱区”。那颗半颗神魔眼球虽然已经死去,但残留的本能或执念,让它无规律地微微转动,瞳孔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暗淡的光。每一次转动或闪光,都会引发前方大范围虚空中光影的剧烈扭曲、重叠、折射,甚至凭空生成一些真实与虚幻交织的恐怖幻象,或是短暂改变局部的物理法则。
“跟紧我,不要被幻象迷惑,相信自己的道心!”黎玖低喝一声,自由意志全力展开,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着自身与周围同伴的心神不受幻象侵扰。同时,混沌序力在双眸中流转,试图看穿那些光影扭曲背后的真实路径。
他们如同行走在万花筒中,时而看到亿万神魔厮杀的恐怖场景在身旁重现,时而感觉自身在不断下坠或无限上升,时而周围的同伴会突然变成狰狞的怪物扑来……种种幻象,直指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云墨尘剑心通明,破暗剑意斩破虚妄,守护己身,同时剑气如丝,为身后的秦无忧和黎青璇开辟相对清晰的通道。
秦无忧则凭借一股悍勇无匹的纯粹意志,强行认定前方道路,血煞之气冲开幻象干扰。
黎青璇的生命灵光如同温暖的灯塔,驱散着幻象中的阴冷与死寂。
在黎玖的带领下,众人艰难但稳步地穿越着这片光影迷宫。偶尔有幻象中凝聚出的、由混乱光影和负面情绪构成的“魇兽”扑出,也都被他们联手迅速击溃。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光影迷乱区,前方已经能看到“肋骨山谷”那相对稳定的阴影轮廓时——
异变突生!
那颗半颗神魔眼球,似乎被他们这一行“小虫子”持续的活动所吸引,眼珠猛地向他们的方向转动了一下!瞳孔深处,那点早已熄灭的灰白之中,竟然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混杂着痛苦、疯狂与……一丝诡异清醒的暗金色光芒!
嗡——!!!
比之前强烈了十倍不止的恐怖幻象与法则扭曲,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众人感觉如同瞬间被抛入了时空乱流,无数破碎的记忆、呐喊、嘶吼、大道崩殂的画面疯狂涌入脑海!
与此同时,那“肋骨山谷”阴影之中,似乎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波动所引动,传出了一阵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咔嚓”声,以及一丝……原本被完美掩藏起来的、极其隐晦的灵力波动?!
“山谷里……有东西?!”秦无忧抗着幻象冲击,骇然看向山谷方向。
黎玖心中警铃大作!自由意志如同风暴般席卷,强行在狂暴的幻象冲击中稳住心神,混沌序力灌注双目,朝着山谷阴影深处望去。
只见在那交错肋骨的深处,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即,一艘通体银灰色、造型流畅而充满奇异科技美感、长约百丈的梭形飞舟,缓缓显露出了轮廓!
飞舟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的几何符文与能量回路,此刻正微微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晕,显然刚才的隐匿阵法受到了神魔眼球波动的干扰,出现了瞬间的失效。
而更让黎玖瞳孔骤缩的是,在那飞舟的侧面,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徽记——那是一个由无数细密光线构成的、仿佛在时刻观察着一切的抽象“眼睛”图案!
这个图案的风格,与万界天宫和观察者议会的标识截然不同,更加简洁,更加冰冷,更加……非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艘银灰色飞舟似乎也发现了黎玖等人,舟身微微一震,淡蓝色的光晕迅速转为警戒的橙红色,数个体积不大、却散发着令黎玖都感到心悸的能量波动的银色圆球,从飞舟两侧的舱门中悄然滑出,锁定了他们的方位!
“不是天宫,也不是寂灭之庭……”黎玖心中念头急转,“是第三方势力?还是……”
未等她细想,那半颗神魔眼球的异动缓缓平息,但引发的幻象余波和法则混乱依旧强烈。而那艘神秘的银灰色飞舟,显然已将黎玖他们当成了潜在的威胁或需要清除的“异常因素”。
没有交流,没有警告。
其中两个银色圆球微微一亮,两道无声无息、却快到极致、仿佛能分解物质基本结构的银色光束,已然跨越虚空,朝着黎玖和云墨尘激射而来!
攻击,来得毫无征兆,且狠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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