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之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玄机子留下的星象图。那张薄薄的羊皮纸此刻却重逾千斤,尤其是中洲通天塔位置的朱砂标记,正渗出妖异的红光,宛如一只窥视棋局的眼睛。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静谧。
启禀陛下!东域八百里加急!传令兵甲胄上的血污尚未洗净,单膝跪地时带起的风尘里还夹杂着战场特有的铁锈味。我展开那份火漆封口的军报,墨尘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身侧,檀香扇轻摇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军报上雷啸天那如刀劈斧凿的字迹几乎要划破纸面:北境蛮族主力已溃,狼骑追奔逐北三百里,斩将七员,俘敌三万。然蛮族妇孺老弱遍野,末将斗胆与蛮族首领骨都侯盟约——永不南侵,世代为质。墨迹在永不南侵四字处洇开墨团,想必是写到此句时握笔的手格外用力。
陛下,雷将军此举...墨尘的话适时响起,尾音拖得绵长,怕是有违兵法常规啊。 我将军报掷在御案,青铜镇纸压得羊皮纸簌簌作响:常规?当年先帝北伐,便是将蛮族赶尽杀绝,结果如何?指尖在星象图上划过北境山脉的轮廓,三十年烽烟不绝,白骨露于野。雷啸天虽是狼系猛将,却比谁都懂困兽犹斗的道理。
正说着,殿外又传来甲叶铿锵之声。银甲染血的凌霜提着断裂的长枪步入殿中,枪尖还挑着面残破的龙纹旗。猫系女将单膝点地时,头盔滑落露出的青丝上还沾着东域的沙土,她仰头时鬓角那道新添的伤疤更显桀骜:启禀陛下,东域十二州叛乱贵族已尽数肃清。叛王赵珩首级在此,全境传首示众后,再无人敢言反。
我望着她掌心托着的紫檀木匣,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的场景。那时她还是敌国先锋,银枪白袍立于城楼之上,眼神里的倔强与如今如出一辙。只是此刻那双琥珀色瞳孔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
凌将军孤军深入三月,可有伤亡?我伸手扶起她,指尖触到她甲胄上未散的寒气。 折损三百精锐。凌霜偏过头避开我的目光,耳根却悄悄泛红,但叛军主力五万尽墨,十二州府库已清点造册。她顿了顿,忽然从怀中取出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事,这是末将在叛王府中搜得的密信,似乎与中洲有关。
墨尘接过密信时,檀香扇地合拢。他快速浏览后瞳孔骤缩:陛下,东域贵族竟与通天塔守将暗通款曲!他们计划待玄机子事成后,以清君侧之名直捣中洲。
我接过信纸,那熟悉的朱砂印记与星象图上的红点如出一辙。殿内烛火忽然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金砖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凌霜的银枪不知何时已握紧,枪尖映着烛光闪烁寒芒;墨尘的折扇有节奏地敲击掌心,狐系谋士的算计在他眼底织成密网。
雷啸天那边...我忽然开口。
末将已派亲兵护送蛮族质子入京。凌霜抢在墨尘之前回话,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争胜意味,共三十七名孩童,最大的不过十岁。
我望向殿外沉沉暮色,玄机子的预言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雷啸天在北境放过蛮族妇孺,凌霜在东域却斩尽杀绝,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置方式,恰似九域格局的微妙隐喻。星象图上的红光愈发鲜艳,竟在通天塔标记处凝成了一滴血珠般的形状。
传旨。我将星象图收入龙纹锦盒,狮系帝王的威压如潮水般漫开,加封雷啸天为北境王,准其在蛮族推行新制;凌霜晋封镇东将军,赏黄金万两,赐铁券。目光扫过阶下二人,墨爱卿即刻拟诏,三日后御驾亲征中洲。
墨尘眼中精光爆射,凌霜的银枪落地。我转身走向殿外,紫宸殿的飞檐在残阳下切割出锋利的轮廓。玄机子说九域归一亦是轮回起点,可我凌苍的轮回里,从来只有向前的帝王路。
夜风卷起我的龙袍下摆,远处忽然传来蛮族孩童的嬉笑。我想起雷啸天军报里那句部落孩童般的怀柔,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这乱世棋局里,每个棋子都有它的位置,无论是嗜血的狼骑,傲娇的女将,还是那些尚不知命运为何物的蛮族稚子。
星象图在锦盒中微微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我知道,东域大捷不过是这盘棋局的第一步,真正的较量,在那座渗出红光的通天塔下,正等着我亲手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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