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快结束的那天傍晚,苏菲突然跑来找她,神色有点神秘:“赵,有人找你。”
“谁啊?”赵佳贝怡正蹲在地上,给白求恩的手册包书皮,用的是老乡给的牛皮纸。
“你去了就知道。”苏菲拽着她往山坡上走,“是位领导,特意点名要见你。”
赵佳贝怡的心莫名一紧。这几天见了不少干部,都是讨论工作,从没说过“特意点名”。她拍了拍手上的纸灰,紧了紧棉袄的扣子——山里的夜,风跟刀子似的。
领导住的窑洞在最上头,门口就一个哨兵,见了她们,只是点了点头,没多问。苏菲在外面停下,冲她挤挤眼:“我在这儿等你。”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煤油味扑面而来。窑洞里没点灯,就靠桌上一盏马灯照着,光黄黄的,刚好够看清东西。一个穿灰布棉袄的中年人坐在桌旁,正低头看文件,听见动静,抬起头笑了笑。
赵佳贝怡愣了一下。这张脸,她在画报上见过。
“坐吧,赵佳贝怡同志。”领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很温和,“路上冷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倒了杯热水递过来。杯子上印着“为人民服务”,边缘磕掉了一块瓷。赵佳贝怡双手接过来,烫得指尖发麻,心里却更慌了——这样的领导,居然亲自给她倒水。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小声问,眼睛盯着杯子里的热气。
“就是想聊聊。”领导在她对面坐下,马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你在会上的发言,我听了,很好。”
他没说“精彩”,也没说“深刻”,就一个“好”字,却让赵佳贝怡松了点劲。
“那些都是前线同志的经验,我就是说说实话。”
“实话最值钱。”领导笑了,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却没点燃,夹在指间转着,“你说的草药合作社,发动老乡种药,这个办法好。群众路线嘛,就是要让老百姓觉得,这是咱自己的事。”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们那儿,老乡们日子过得咋样?能吃饱不?”
赵佳贝怡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答:“能吃饱,就是细粮少,多半吃粗粮。鬼子扫荡得厉害,好多地都荒了,今年冬天……可能得勒紧点裤腰带。”
她没说瞎话。晋察冀的冬天向来难熬,今年鬼子烧了不少存粮,老乡们把红薯干都当成了宝贝。
领导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我知道。敌后不容易,既要打仗,又要生产,还得防着鬼子的阴招。”他抬眼看她,目光很沉,“听说鬼子最近又搞细菌战?扔些带病菌的东西?”
“是。”赵佳贝怡的声音紧了紧,“前阵子有个村子,井水被投了东西,好多人上吐下泻。我们赶紧烧开水,撒石灰消毒,才没蔓延开。”
她想起那些躺在门板上的老乡,脸黄得像纸,拉得脱水,心里就发堵。
“你们应对得不错。”领导点了点头,“卫生工作,也是战场。看不见硝烟,却能死人。你能想到教老乡们消毒,搞卫生,这就是远见。”
他顿了顿,突然问:“你在重庆待过?”
赵佳贝怡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早就把在重庆的经历报给组织了,可被这样的领导当面问起,还是有点发慌。
“是,待过一阵子。”她定了定神,拣能说的说,“在一家医院当医生,后来……看不惯那里的腐败,就跑出来了。”
“哦?怎么个腐败法?”领导追问,眼神里带着探究。
“就是……”赵佳贝怡斟酌着词句,“药品都被当官的倒卖了,老百姓看病,得拿金条送礼。有次一个伤员,中了流弹,因为没给医生塞钱,就那么等着,血都流干了……”
她没说戴先生,没说那些明争暗斗,只说自己看到的,最扎心的事。
领导静静地听着,没插话,指间的烟卷转得更快了。等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中国大得很,地方不一样,天也就不一样。”
他拿起桌上的火柴,“嚓”地划亮,点燃烟卷,吸了一口,烟雾在马灯的光里散开。
“延安的天空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湛蓝而明亮,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希望和活力。
在这里,人们齐心协力、众志成城,都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奋斗。然而,重庆的天空则宛如一片混沌未开的迷雾,阴沉且灰暗,每个人心中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各自为政。”他凝视着赵佳贝怡,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赵佳贝怡默默地听着,没有回应,但内心深处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了一下。
的确如此啊!无论是身处晋察冀山区简陋的山洞中,还是置身于繁华都市重庆的医院里,她所接触过的那些普通百姓们,无一不对日本侵略者充满仇恨,无一不渴望和平与安宁的到来。
“所以啊,”领导弹了弹烟灰,“咱们得团结,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哪怕他以前跟咱不是一路的,只要愿意打鬼子,就能坐下来聊聊。”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她身上,带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斗争也一样,得用各种法子。明的暗的,硬的软的,只要能赢,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行。”
赵佳贝怡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这话里有话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听说,你对一些新东西,挺有研究?”领导又问,语气很平淡,像在聊天气,“比如那些……比较前沿的技术?”
赵佳贝怡的手心瞬间冒出冷汗。空间!他肯定是察觉到空间的异常了!她攥紧了杯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说。
不能承认,也不能撒谎。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全身的勇气都吸入体内一般,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领导那锐利而又威严的目光。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和镇定,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丝紧张在喉咙里蔓延开来。
是的,我认为仅仅依靠胆量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要有真正的本领才行。那些日本鬼子拥有枪支和大炮这样强大的武器装备,而我们却一无所有。
所以,我们只能自力更生、奋发图强,通过自身的努力去制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武器弹药以及其他所需物资。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语气越发显得诚恳与务实。
举个例子来说吧,如果我们无法生产出磺胺这种西药,那么不妨尝试使用传统的中草药来替代它。
还有像手术器械这类物品,如果没办法打造出高精度的产品,那就采用一些比较原始但仍然有效的方法加以改造利用。
毕竟将来等我们成功驱逐了侵略者之后,还要着手开展国家的各项建设工作呢!到那个时候,更是需要依赖先进的科学技术以及高深的学识涵养啊……
在整个叙述过程当中,她始终未曾提及过关于空间方面的任何事情,只是单纯地强调了对于技术研发的高度关注,并表达了自己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和期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嘴角露出点笑意:“说得对。光有勇气,打不赢仗;光有热情,建不好国家。得有知识,有技术,有脑子。”
他站起身,走到窑洞门口,推开一条缝,外面的风灌进来,吹得马灯晃了晃。
“你是个好同志。”他转过身,看着赵佳贝怡,语气很诚恳,“有本事,有立场,还敢想敢干。这很好。”
“以后回去,该咋干还咋干。”他再次强调道,语气坚定而有力,仿佛要将这句话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
接着,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继续说道:“放开你们的手脚去做事吧!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和担忧。
如果碰到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毫不犹豫地向上级汇报。记住,我们这个组织永远都是信任你们的。”
听到这里,赵佳贝怡的心头猛地一震,一股暖流涌上眼眶。她不禁想起过去那些日子里所经历的种种艰辛与困苦,以及内心深处始终挥之不去的那份恐惧——害怕因为自身的“特殊”身份而遭受他人的猜忌、怀疑甚至排挤。
“谢谢领导!”赵佳贝怡缓缓站起身来,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也略微带着一丝沙哑,但其中蕴含的感激之情却是真挚无比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努力工作的!”
“嗯。”领导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一摞文件,“我这还有点事,就不留你了。路上慢点,外面黑。”
走出窑洞时,风更大了,吹得人直打哆嗦。苏菲赶紧跑上来,给她裹紧了围巾:“咋样?没为难你吧?”
赵佳贝怡摇摇头,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密密麻麻的,亮得很,把黄土高原的夜空照得像块黑丝绒。
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落了地。
她不知道领导到底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那句“新的技术”是不是指空间。但她能感觉到,那不是试探,也不是警告,更像是一种……指引。
就像在黑夜里走路,有人给你指了个方向,告诉你别怕,往前走。
“走,回去。”赵佳贝怡拉着苏菲往山下走,脚步比来时轻快多了。
“刚才领导跟你说啥了?神神秘秘的。”苏菲好奇地问。
“说咱干得不错。”赵佳贝怡笑了,心里暖烘烘的,“还说,以后要多学点本事,好好建设国家。”
苏菲撇撇嘴:“就这?我还以为有啥大事呢。”
赵佳贝怡没解释。有些话,只能记在心里。
回到窑洞,她把白求恩的手册拿出来,借着油灯的光,又看了起来。看到“要把技术留给中国同志”那句话时,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点,但也更实在了点。
组织信得过她,她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空间里的那些东西,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不该再藏着掖着,得想办法,一点点拿出来,变成能让大家用得上的东西。
就像领导说的,为了赶走鬼子,为了建设新中国,啥法子都得试试。
夜很深了,窑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油灯偶尔“噼啪”响一声。赵佳贝怡把手册小心地放进背包,摸了摸胸口——那里好像还留着搪瓷缸的温度,暖得很。
明天就要离开延安了。她想着晋察冀的山洞,想着王大娘的药草,想着那些等着她回去的伤员,心里突然充满了劲。
路还长,事还多,但不怕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走。身后有组织,有信任,有千千万万个盼着好日子的中国人。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笑了,眼角的泪却悄悄掉了下来,落在粗布的衣襟上,很快洇开,像朵小小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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