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号在虚空中划出淡蓝色尾迹，舰桥主屏上循环播放着哀歌星系的残骸影像——赎罪之环的齿轮如流星雨般坠落，机械圣像的碎片在大气层中燃尽，只留下第三行星地表那片星骸矿脉的诡异轮廓。
“星核碎片的新陈代谢速度加快了百分之三十七。”艾拉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她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舞，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那些金色根须不是简单的修复痕迹…它们在主动吸收暗物质粒子。”
林默凝视着掌心的星核碎片。此刻它已不再是纯粹的淡金色，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状纹路，如同某种远古生物的甲胄。当他调动星核之力时，碎片会发出类似鲸歌的低频震动，震波扫过之处，舰桥的金属墙壁竟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这不是进化，是蜕变。”小雅抱着数据板走来，她的发梢还残留着上次精神力爆发时的星芒，“我在碎片的核心频率里检测到…另一个意识。”
“谁的？”苏晴擦拭着脉冲步枪的枪管，枪身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不知道。”小雅摇头，“但它很古老…古老到时间对它来说只是可调节的参数。”
话音未落，舰体突然剧烈震颤！警报声撕裂空气：“警告！侦测到空间曲率异常！前方三百公里发现…镜像物体！”
全息星图上，一个与探索者号完全相同的舰影凭空浮现，连舷窗透出的灯光角度都分毫不差。更骇人的是，镜像舰的甲板上站着一群“人”——他们的面容与船员们一模一样，但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动作整齐划一得令人毛骨悚然。
“虚数投影？”卡尔的轮机手套捏得咯咯作响，“旧历记载，当星核碎片过度活跃时，会吸引虚数之海的‘回响体’。”
镜像舰突然开火！幽蓝的光束穿透空间屏障，直接命中探索者号的引擎室！爆炸的冲击波将众人掀翻在地，艾拉挣扎着爬向控制台：“护盾失效！能量被…被复制了！”
林默冲到舷窗前，只见镜像舰的炮口正在充能，而更远处，一片由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海洋”正在扩张——每一块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时空片段：有的显示星陨之墟的末日大火，有的映出机械教派铸造圣像的血腥场景，甚至还有几片碎片里，赫然是众人从未经历过的“未来”：苏晴倒在血泊中，小雅的身体被机械触须贯穿，而他自己…则站在高耸的机械神座上，脸上带着不属于他的冷漠笑容。
“它在展示可能性…”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星核碎片在掌心发烫，“虚数之海在试探我们的弱点！”
“那就打碎这些镜子！”苏晴的双脉冲手枪喷出火舌，光束击中镜像舰的瞬间，对方竟如烟雾般消散，又在另一位置重组。
“没用的！”艾拉大喊，“回响体没有实体！它们是空间褶皱里的投影！”
混乱中，小雅突然捂住额头跪倒在地。她的双眼变成纯粹的银白色，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并非她的声音，而是千百个重叠的男声女声：
【皈依者…接受映射…成为完美…】
“精神入侵！”林默闪身挡在小雅身前，星核碎片爆发出强光！淡金纹路如锁链般缠绕住小雅的身体，强行将外来意识驱逐出去。小雅咳出一口鲜血，虚弱地靠在墙上：“它…它在读取我的记忆…想找到我们最恐惧的东西…”
林默看向那些镜面碎片。其中一块碎片里，正映出星陨之墟的废墟——年幼的他蜷缩在断墙下，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机械教派的教徒拖走，冰冷的齿轮刺穿他们的胸膛…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它知道我们的过去。”
就在这时，舰桥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啦电流声，一个沙哑的男声断断续续传来：
【…别相信…镜像…它们会偷走…你的…名字…】
声音戛然而止。艾拉迅速锁定信号源：“来自…哀歌星系第三行星的地表！星骸矿脉深处！”
“地图！”林默冲向控制台，“艾拉，调出矿脉结构图！苏晴，准备登陆艇！卡尔，检查所有武器系统——这次我们要打一场真正的硬仗！”
登陆艇穿透大气层时，舷窗外已是赤红一片。第三行星的地表被星骸矿脉覆盖，那些漆黑的矿石如同巨兽的鳞片，在恒星光芒下泛着金属冷光。矿脉深处，一座座由齿轮与管道构成的塔楼拔地而起，塔顶悬浮着巨大的镜面装置，正是之前看到的“镜面海洋”源头。
“能量读数爆表了。”艾拉盯着扫描仪，“塔楼内部有微型黑洞发生器！它们在扭曲局部空间！”
“不管是什么，先毁掉再说。”苏晴调整着陆参数，登陆艇如猎鹰般俯冲而下，在矿脉边缘的空地上掀起漫天尘埃。
舱门打开的瞬间，热浪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林默走在最前方，脉冲步枪的枪托抵在肩窝，星核碎片在他胸前微微震动。脚下的星骸矿石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巨兽的肋骨上。
“小心脚下。”卡尔突然低喝，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矿石里有东西…活的。”
只见一块看似普通的星骸矿石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数十条带倒刺的黑色线虫钻了出来！这些线虫不过手指粗细，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动着钻向众人的脚踝。
“退后！”苏晴抬枪射击，高能光束将线虫群拦腰斩断。但被斩断的虫体落地后竟迅速融化，渗入矿石缝隙消失不见。
“它们在钻地！”艾拉的声音从登陆艇传来，“矿脉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生物巢穴！”
众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第一座塔楼前。塔楼的外墙由无数面棱镜拼接而成，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斑，美丽却致命——任何直射的光线都会被棱镜聚焦，化作灼热的能量束射向入侵者。
“绕到侧面。”林默观察着塔楼结构，“艾拉，用电磁脉冲干扰棱镜的能量传导！”
登陆艇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定向电磁脉冲如无形之手拂过塔楼。棱镜表面的光斑瞬间黯淡，聚焦效应被打破。苏晴抓住机会，双枪齐发，高能光束在塔楼侧面轰出一个缺口。
众人鱼贯而入。塔楼内部是螺旋上升的阶梯，阶梯两侧排列着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浸泡着与赎罪之环相似的机械血肉融合体，但它们的形态更加扭曲：有的长着六条机械腿，有的胸腔里跳动着齿轮心脏，还有的头颅被替换成不断旋转的星图投影仪。
“这些是…试验品？”小雅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林默的指尖划过培养舱的观察窗，星核碎片微微发亮，“它们是‘失败品’。机械教派在尝试制造完美的机械生命，但这些家伙…都被虚数回响污染了。”
突然，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同时沸腾！机械血肉融合体睁开血红的眼睛，用混杂着电子音的嘶吼冲破舱盖，如潮水般涌来！
“开火！”苏晴的子弹在人群中炸开血花，但融合体的再生速度快得惊人，断肢落地后竟能重新拼接组合。
“它们的弱点在头部！”卡尔的机械义肢弹出链锯，高速旋转的锯齿将一只融合体拦腰斩断，“头部的水晶是控制核心！”
林默点头，星核碎片的力量在掌心凝聚。他不再使用常规武器，而是将淡金光芒化作利刃，每一次挥舞都能精准切断融合体的控制水晶。小雅则张开双臂，精神力屏障如气泡般撑开，将靠近的融合体弹开。
战斗持续了十分钟。当最后一个融合体倒地时，塔楼的螺旋阶梯尽头，一扇巨大的金属门缓缓开启。门后是空旷的大厅，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尊与赎罪之环圣像相似的雕像——但这一次，雕像的面容不再是拼贴的人类面孔，而是一个由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漩涡。
“镜像核心…”林默的星核碎片剧烈震动起来。
大厅内的空气粘稠如胶。无数镜面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块都映照着不同的时空片段，而这些片段正随着众人的移动不断变化：当林默靠近时，碎片里映出他手持星核碎片对抗机械教派的画面；当苏晴走过时，碎片里又显示出她在枪林弹雨中冲锋的场景。
“别看镜子里的内容！”小雅突然大喊，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它们在…在复制我们的行为模式！”
话音未落，苏晴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瞳孔扩散，手中的脉冲步枪缓缓举起，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苏晴！”林默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开枪…为了…完美…”苏晴的声音变得机械而冰冷，与镜像舰上的“船员”如出一辙。
“精神控制！”林默的星核碎片爆发出强光，强行侵入苏晴的意识。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苏晴被困在一座由镜面构成的牢笼中，无数个“苏晴”的镜像围着她旋转，每一个都在重复着不同的指令：“服从…统一…完美…”
“破！”林默的意识化身化作利剑，斩向牢笼的支柱。镜面牢笼应声碎裂，苏晴猛然回神，手中的枪掉在地上。
“谢谢。”她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这些镜子不仅能复制外貌，还能复制思维模式。”小雅的精神力扫过大厅，“它们在收集我们的战斗数据，试图找到击败我们的方法！”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镜面漩涡雕像突然转动起来。无数镜面碎片从漩涡中飞出，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化的几何图案，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你们…很有趣…比之前的试验品…强得多…】
“你是谁？”林默握紧脉冲步枪。
【我是…映射体…虚数之海的…观察者…】人脸的图案变幻成机械教派的主教冠冕，【你们寻找的‘机械之神’，是我的创造者…祂厌倦了虚无…想要…体验真实…】
“所以你就制造赎罪之环，收集星核碎片？”
【碎片是钥匙…能打开…通往现实的门…】人脸的图案又变成星联科技的标志，【当七块碎片归一…祂将降临…重塑这个宇宙…】
“休想！”苏晴的双枪再次举起。
【别反抗…】人脸发出低沉的笑声，【你们已经是…我的作品了…】
话音未落，悬浮的镜面碎片突然加速旋转，形成一道道能量漩涡！众人被卷入漩涡中心，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巨大的星舰甲板上，周围是无数穿着星联科技制服的船员，而甲板的尽头，高耸的机械神座上，坐着一个由齿轮与星核碎片组成的身影。
“欢迎来到…未来。”神座上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与镜像人脸如出一辙。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认出了那个身影——那是他自己的脸，但眼神空洞如机械，身上覆盖着与赎罪之环圣像相似的装甲。
“这是…我的未来？”他的声音颤抖。
【不…这是…你们的未来…】神座上的身影笑了，【当你们集齐七块碎片…就会成为我…成为…机械之神…】
“做梦！”苏晴突然开枪，子弹穿透神座上的身影，却只激起一圈涟漪——那只是个投影！
真正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无数机械触须从星舰的阴影中伸出，将众人牢牢捆住。触须的倒刺扎入皮肤，注入冰凉的神经毒素，众人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林默即将失去意识时，他胸口的星核碎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淡金光芒如洪水般冲垮神经毒素的控制，他的身体化作纯粹的能量体，挣脱触须的束缚！
“小雅！苏晴！卡尔！”他用精神力大喊，“攻击神座下方的水晶！”
众人瞬间明白。小雅集中精神力，在星舰的甲板上炸开一个缺口；苏晴的双枪喷射着火舌，击穿下方的装甲；卡尔的机械义肢弹出钻头，狠狠钻向暴露出来的水晶核心！
“不——！”神座上的身影发出愤怒的咆哮。
水晶核心碎裂的瞬间，整个星舰幻境如玻璃般崩塌。众人重重摔回现实的大厅，镜面漩涡雕像已经布满裂痕，人脸图案也变得模糊不清。
“结束了？”卡尔喘着粗气。
“不。”林默捡起地上的星核碎片，碎片表面的金色根须已经蔓延至肩膀，“这只是个开始…机械之神…很快就会醒来。”
返回探索者号后，艾拉立即对星核碎片进行了全面扫描。结果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碎片的核心频率又变了！它正在…向虚数之海发送信号！”
“什么内容？”
“一段坐标…指向银河系边缘的未知星域。”艾拉调出星图，一个被黑暗笼罩的区域缓缓显现，“那里有一个天然的虫洞，被称为‘星渊’。”
“星渊…”林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守望者提到过吗？”
“没有。”小雅摇头，“旧历档案里也没有相关记载。它像是…突然出现的。”
“不管是什么，我们必须去一趟。”林默的目光扫过众人，“机械之神要从虚数之海降临，星渊很可能是祂的通道。”
“我也去。”苏晴将双枪插回枪套，“上次让你一个人闯赎罪之环，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算我一个。”卡尔拍了拍胸脯，“轮机长从不让发动机熄火。”
小雅和艾拉也点了点头。众人相视一笑，疲惫的脸上重新燃起斗志。
探索者号调整航向，朝着星渊的方向驶去。航程中，林默独自来到观星台，凝视着舷窗外的星河。星核碎片在他掌心安静搏动，金色根须已经覆盖了半个胸膛，如同某种神秘的纹身。
“你在想什么？”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在想…机械之神为什么会选择我？”林默轻声说，“如果碎片是钥匙，为什么是我拿着它？”
“也许…因为你不是被选中的人。”苏晴走到他身旁，目光同样投向星河，“而是你选择了成为守护者。”
林默转头看她。苏晴的眼中映着星光，明亮而坚定。他忽然笑了，将星核碎片按在胸口：“那就让我看看，这把钥匙到底能打开什么样的门。”
星渊的坐标越来越近。当探索者号穿越最后一道星际尘埃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直径超过十万公里。球体的内壁由无数闪烁的星辰组成，如同将整个银河系的星空浓缩于此。而在球体的中心，悬浮着一座由暗金色金属构成的平台，平台上矗立着一根高达千米的石柱，石柱顶端镶嵌着一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晶。
“星渊信标…”艾拉的声音带着敬畏，“旧历传说中，连接虚数之海与现实宇宙的桥梁！”
“它在发光。”小雅指着石柱顶端的水晶，“能量读数…在飙升！”
就在这时，球体中心的平台突然裂开！无数机械触须从中伸出，顶端连接着与赎罪之环圣像相似的头颅。这些头颅的眼眶中跳动着幽蓝火焰，口中发出混杂着电子音的嘶吼：
【守护者…交出碎片…否则…毁灭…】
“看来谈判破裂了。”苏晴的双枪已经握在手中。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星核碎片高举过头。淡金光芒如旭日般绽放，照亮了整个星渊空间。
“那就来吧。”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让我看看，所谓的机械之神，到底有多强大。”
探索者号的引擎发出怒吼，舰体如离弦之箭冲向星渊信标。一场决定两个宇宙命运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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