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落尽,冬日的第一场薄雪悄然覆盖了庭院的枯草与石板路,留下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霜。别墅内暖气充足,弥漫着松木燃烧的淡淡香气和姜茶的甜暖味道。年关将近,一种忙碌而温馨的节庆氛围悄然弥漫。
沈清辞最近总觉得有些异样。并非不适,而是一种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变化。持续的、轻微的疲惫感,对某些气味(比如陆寒洲偶尔抽的雪茄,尽管他已在室外并大大减少频率)突然变得敏感,以及……生理周期迟迟未至。起初她并未多想,归咎于年底基金会事务繁忙和季节更替。但当这种状态持续了近两周,一种隐隐的、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猜测,开始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萌芽。
她没有立刻声张,甚至没有告诉陆寒洲。经历过“镜屋”那样的感知扭曲后,她对身体信号的信任也变得格外审慎。她需要确凿无疑的证据。
一个寻常工作日的午后,她提前结束了基金会的会议,让司机在一家颇受信赖的私立医院前停下。检查过程快速而私密。当那位相熟的女医生拿着化验单走进诊室,脸上带着温和而肯定的笑容时,沈清辞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如同密集的鼓点般敲击着胸腔。
“恭喜,沈女士。指标非常明确,您怀孕了,大约五周左右。”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静音了。诊室窗外街道上的车流人声,仪器运转的微鸣,甚至自己的呼吸声,都退到了极遥远的地方。只有那句话,在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令人眩晕的真实感。
怀孕了。
她和陆寒洲的孩子。
一种难以名状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又被她强行抑住。她接过化验单,指尖竟有些微颤。上面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术语,此刻却如同世界上最动人的诗篇。
“初期一切指标良好,但您需要开始注意休息,补充营养,定期产检。考虑到您之前的经历和身体状况,我们会为您制定更细致的跟踪方案。”医生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谢谢您,医生。我会注意。”她顿了顿,“另外……请暂时为我保密,包括对我的家人。我想……亲自告诉他们。”
“当然,这是您的权利。”医生理解地点头。
走出医院,冬日的阳光苍白却明亮,照在未化的积雪上,反射出细碎的、钻石般的光芒。沈清辞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医院门口的廊檐下,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没有任何外在迹象,但她仿佛能感觉到一个崭新而脆弱的小生命,正在静静萌芽,与她血脉相连。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冲刷过四肢百骸。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战栗的小心翼翼。这个孩子来得如此珍贵,却又恰逢他们刚刚走出风暴、身心初定之时。她想起“镜屋”中那些针对她保护欲和愧疚感的攻击,想起陆寒洲内心深处对“保护不力”的恐惧……这个新生命,会成为照亮未来最温暖的光,还是可能触发旧日阴影的、最柔软的靶心?
不。她立刻否决了后一个想法。她和陆寒洲已经不同了。他们有了灵魂烙印,有了超越表象的信任,有了共同淬炼出的坚韧。他们有能力,也必须有能力,守护好这份上天赐予的、最美好的礼物。
她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用一种最温柔的方式,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寒洲。
机会来得比她预想的快。那天晚上,陆寒洲似乎察觉到她比平时更沉默,饭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或训练室,而是陪她坐在客厅壁炉前。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将他平日里冷峻的线条映照得柔和了许多。
“累了?”他问,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她。
沈清辞接过牛奶,双手捧着,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她抬起眼,看着他,目光深深,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刻进心里。
“寒洲,”她轻声开口,声音在炉火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陆寒洲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带着惯有的警觉,但更多是关切。“什么事?身体不舒服?还是基金会那边……”
“都不是。”沈清辞打断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那笑意如同破冰的春水,带着无法掩饰的光芒。她放下牛奶杯,从身旁的包里,缓缓拿出了那张折叠好的化验单,递给他。
陆寒洲狐疑地接过,展开。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英文缩写和数字,起初是困惑,随即,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捏着纸张的手指瞬间绷紧,指节泛白。
时间仿佛凝固了。壁炉里的木柴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清辞,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狂喜、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这……这是……”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沈清辞点了点头,眼中的水光终于汇聚,顺着脸颊滑落,但笑容却越发灿烂明亮。“嗯。我们要有孩子了。”
化验单从陆寒洲手中飘落,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能量,猛地站起身,却又在下一秒僵住,仿佛怕动作太大惊扰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然后,他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在沈清辞面前单膝蹲下,仰头看着她,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她,只是悬在她的小腹前,指尖微微颤抖。那双曾经握枪稳如磐石、在战场上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竟氤氲着一层罕见的水汽,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喜悦、敬畏,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真……真的?”他终于找回了声音,低哑得如同耳语。
“真的。”沈清辞握住他悬在半空的手,引导着,轻轻贴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在这里。我们的孩子。”
掌心隔着衣物传来的温热,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陆寒洲所有的防线。他闭上眼,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耸动。没有哭声,但那无声的震颤和滚烫滴落在沈清辞手背的湿意,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达他此刻汹涌澎湃的情感。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通红,脸上却带着一种沈清辞从未见过的、近乎傻气的巨大笑容,混合着泪痕,显得有点滑稽,却又无比动人。
“我……我要当爸爸了?”他像是确认,又像是自言自语,随即猛地摇头,笑容扩大,“不,我是说……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医生怎么说?需要我做什么?现在!立刻!”他语无伦次,想要站起来去拿电话或做点什么,却又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和那轻轻贴着的腹部。
沈清辞被他这罕见的慌乱模样逗笑了,拉着他坐回身边。“我很好,医生说一切正常。别紧张,寒洲。”
“怎么能不紧张?”陆寒洲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他又立刻松开,懊恼地查看她的手,“对不起……我……”他深吸几口气,试图找回平日的冷静,但那眼底跳跃的光芒和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内心远未平息的惊涛骇浪。“清辞,这……这太……”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只是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动作却轻柔得仿佛她是世间最易碎的琉璃。
“我知道。”沈清辞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不易察觉的颤抖,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安宁填满,“我也一样。”
狂喜过后,陆寒洲很快进入了“战时状态”。他立刻联系了顾延舟,咨询孕期心理与生理的注意事项,并请求他推荐最顶尖的产科和围产期心理专家团队。他重新审视了别墅的安全系统,确保万无一失。他开始翻阅各种孕期指南和育儿书籍,严肃认真的态度不亚于研究一份最高难度的作战计划。他甚至试图限制沈清辞的工作时间,被沈清辞又好气又好笑地驳回。
“我没事,寒洲。医生说了,保持适度工作和良好心情很重要。”沈清辞安抚他,“而且,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你不要太焦虑。”
陆寒洲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但他控制不住。这个新生命带来的不仅仅是喜悦,还有一份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责任感,以及一种想要将全世界所有危险和不确定都隔绝在外的强烈保护欲。他经历过失去,更懂得拥有的珍贵。他要确保这次,万无一失。
夜晚,他们并肩躺在床上。陆寒洲的手依旧小心翼翼地覆在沈清辞的小腹上,尽管那里还没有任何隆起。
“他会像谁?”黑暗中,他轻声问。
“也许像你一样勇敢。”沈清辞说。
“不,要像你一样聪明坚强。”陆寒洲立刻反驳,随即又补充,“当然,健康平安是第一位的。”
两人都笑了。笑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无限憧憬与温柔爱意。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悄悄下了起来,无声地覆盖着大地,仿佛在为这个即将到来的、崭新的生命,铺就一张纯净柔软的襁褓。
新生命降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喜悦,也带来了更深沉的爱与责任,以及一份需要精心呵护的、脆弱而珍贵的希望。对陆寒洲和沈清辞而言,这不仅仅是家庭的延续,更是他们历经磨难、灵魂交融后,结出的最美好的果实,也是照亮他们未来道路的、最温暖恒久的光。前路或许仍有挑战,但有了彼此,有了这个正在孕育的小小奇迹,他们已无所畏惧,只有满心的期待与坚定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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