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砸在废墟上的瞬间，孙悟空眼里的血色都淡了些——他看见林凡躺在那儿，胸口还在微弱起伏，不是尸体。可下一秒，那股让他头皮发麻的威压，就从林凡头顶压了下来。
是玉帝。
老东西不知何时站在了废墟边缘，龙袍上还沾着刚才混战的血污，手里那柄玉皇剑，正指着林凡的眉心。剑身上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那是能斩灭仙魂的凌霄正气，只要再往前递半寸，林凡这条命就彻底没了。
“孙悟空，你来得倒是快。”玉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半点之前的威严，只剩阴鸷，“可惜啊，晚了。这小崽子敢以下犯上，勾结妖族（他故意把‘叛军’说成‘妖族’，就是要堵死所有退路），今日就算你拆了这凌霄殿，也救不了他。”
孙悟空没说话，他甚至没看玉帝。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柄离林凡眉心只有毫厘的剑，右手的金箍棒在掌心转得飞快，气流卷起地上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尖啸。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可他不在乎。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眼前这老东西，砸成肉泥。
“怎么？不敢动？”玉帝冷笑，剑尖又往前送了送，已经触到了林凡的头发，“你杀了朕的叛军首领，毁了朕的锁神阵，真当朕不敢杀他？朕告诉你，今日他必须死，你若敢拦，朕就连你一起……”
“朕”字还没说完，玉帝突然顿住了。
不是他想停，是他动不了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让他从神魂里感到恐惧的气息，突然从林凡身上冒了出来。那气息很淡，淡得像清晨的雾，可落在玉帝身上，却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万丈冰窟，连骨髓都在发抖。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凡的方向。只见林凡胸口，不知何时亮起了三团淡淡的光晕——一团青，一团白，一团黄，像三颗小小的星辰，悬浮在他的心脏上方。光晕里，似乎有三道模糊的人影，正缓缓睁开眼睛。
“这……这是……”玉帝的声音开始发颤，手里的玉皇剑都在发抖，“不……不可能……三清道祖……怎么会……”
孙悟空也愣住了。他认得这气息，当年在斜月三星洞学艺时，菩提老祖曾给他看过一眼三清的画像，那气息，和眼前这三团光晕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当年他只觉得神圣，今日却真切感受到了——那是一种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的力量，不是毁灭，是包容，可正是这种包容，让玉帝这样的至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玉帝……”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虚空中响起。不是从某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是直接回荡在每个人的神魂里，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色彩光晕里的人影，似乎往前挪了挪。
玉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龙袍沾满了灰尘，却连擦都不敢擦。他低着头，额头抵在地上，声音里全是恐惧：“道……道祖在上……臣……臣不知……不知此子竟与道祖有关……臣……”
“你可知罪？”
这次说话的，是白色光晕里的人影。声音更冷一些，却依旧平静，可就是这平静，让玉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臣……臣……”玉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会不知罪？勾结叛军（后来被他自己说成妖族，此刻却不敢再提），意图铲除异己，甚至想对林凡下杀手——这些，哪一条都够他被废去帝位，打入轮回。
孙悟空站在一旁，没动。他看着跪倒在地的玉帝，又看了看林凡胸口的三团光晕，心里竟没多少快意。他原本以为，等他赶到，要么是和玉帝拼命，要么是抱着林凡的尸体复仇，可没想到，三清道祖的意念，竟真的来了。
林凡还活着。
这个念头，比什么都重要。他悄悄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看看林凡的情况，却被黄色光晕里的人影轻轻摆了摆手，拦住了。
“悟空，稍等。”黄色光晕里的声音，最是温和，“此子无碍，只是神魂耗损过巨，需静养。”
孙悟空停下脚步，点了点头。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动。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三清道祖既然来了，自然有他们的处置。
虚空中，三道人影沉默了片刻。玉帝依旧跪在地上，浑身是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废墟周围，原本四散奔逃的叛军，此刻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脸上全是惊恐——他们也感受到了三清的气息，那种从神魂深处传来的敬畏，让他们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玉帝，”青色光晕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执掌天庭三千年，本应护佑三界生灵，却因一己私欲，勾结外敌，滥杀无辜……”
“臣没有！”玉帝突然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的辩解，“道祖明鉴！臣是被那叛军首领蛊惑！臣……臣也是为了天庭！臣……”
“蛊惑？”白色光晕里的人影冷笑一声，“你若心正，何来蛊惑？三千年的帝位，竟让你忘了初心……”
玉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黄色光晕里的人影打断了：“罢了。念在你执掌天庭多年，并无大错，今日，便废去你九成修为，贬入凡间，历经三世轮回，尝尽人间疾苦。若你能悟，三世之后，尚可重返天庭，若不能……”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玉帝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尽失。废去九成修为，贬入凡间，历经三世轮回——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当了三千年的玉帝，早已习惯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要去凡间受苦，还要经历轮回之苦，这简直是生不如死。
可他不敢反抗。面对三清道祖的意念，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再次低下头，声音嘶哑地说：“臣……遵……遵道祖法旨。”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从虚空中落下，罩在玉帝身上。玉帝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龙袍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件普通的布衣。他的修为，正在飞速流逝，很快，就从一个至尊，变成了一个只有些许灵力的凡人。
“去吧。”黄色光晕里的声音响起。
玉帝踉跄着站起身，看了一眼林凡，又看了一眼孙悟空，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恨，可最终，还是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凡间的方向飞去。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再也不是玉帝了。
解决了玉帝，三道人影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凡身上。青、白、黄三色彩光，缓缓融入林凡的胸口。原本微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此子……命格奇特。”青色光晕里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身负鸿蒙紫气，却又有妖族血脉，能引动我等意念，实属罕见。”
“是啊，”白色光晕里的人影接话，“他刚才那股不屈的精神，连我等都能感应到。若好好培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黄色光晕里的人影笑了笑：“悟空，此子与你有缘，往后，便拜托你多照看了。”
孙悟空连忙点头：“道祖放心！俺老孙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好他！”
三道人影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青色彩光首先开始变淡，接着是白色，最后是黄色。它们在虚空中停留了片刻，像是在最后看了一眼林凡，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那股凌驾于天地之上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了。
废墟周围，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碎石的声音，还有远处天兵天将欢呼的声音——他们大概也知道玉帝被废的消息了。
孙悟空快步走到林凡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入手很轻，像是一片羽毛。他看着林凡苍白的脸，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小子，没事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道祖都来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林凡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睫毛轻轻动了动，却没醒过来。
孙悟空抱着他，转身朝着花果山的方向飞去。左臂的伤口还在疼，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花果山，把这小子放在桃树下，让他好好睡一觉，等他醒了，再给他摘最大的桃子吃。
可他没注意到，在他怀里的林凡，后颈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黑色印记，像一朵小小的莲花，一闪而逝。
更没注意到，远处的云层里，一道黑影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黑影的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珠子，珠子里，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神魂在挣扎——那是之前被孙悟空劈成两半的叛军首领的残魂。
“三清道祖……孙悟空……林凡……”黑影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游戏，才刚刚开始……”
黑影说完，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云层里。
而孙悟空抱着林凡，还在朝着花果山的方向飞。金色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像一道希望的流星，划破了天际。他以为，危机已经过去了，可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林凡后颈的黑色印记，三清道祖为何只废了玉帝的修为，还有那道消失的黑影……太多的谜团，还没解开。
花果山的桃子，还在等着他们。可通往花果山的路，似乎并没有那么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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