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沉没实验室
冰晶棱镜的庇护已然消失，污秽与黑暗重新成为管廊的主旋律。两人不敢停留，沿着似乎永无尽头的管道继续深入。脚下的污水愈发粘稠冰冷，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中，开始混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福尔马林和臭氧的刺鼻气味。
真实之眼的视野依旧受限，但易不凡能感觉到，周围的能量环境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那种纯粹的、源于自然腐败的污秽感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人工化、更加……“有序”的混乱。管壁上开始出现残破的电缆、断裂的金属支架，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些镶嵌在混凝土中的、早已失去光泽的观察窗碎片。
“我们可能接近某个……设施。”易不凡低声道，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婉晴点了点头，她的风元素感知也反馈回类似的信息——前方的气流不再完全自然，带着机械运转残留的震动和某种封闭空间的回响。
又前行了数百米，前方管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溶洞般的空间。但这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崩塌的混凝土结构、扭曲的金属管道和大量废弃的、布满铁锈的不知名设备残骸堆积而成。空间的一侧，污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泛着诡异磷光的“湖泊”，而湖泊的对岸，赫然耸立着一扇巨大的、由某种合金铸造、但已严重变形并覆盖着厚厚黏菌的气密门！
门的上方，一块锈蚀殆尽的金属牌匾斜挂着，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迹：
【……部实……室……隔离……区】
“实验室？”林婉晴轻声念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在这鬼校的地下深处，竟然隐藏着这样的设施？
易不凡的真实之眼仔细扫描着那扇气密门和周围的环境。门虽然变形，但其结构依然坚固，门轴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无法正常开启。门缝处有暗红色的、干涸的痕迹渗出。而在门旁的墙壁上，他看到了一个被砸毁的控制面板，几根断裂的电线如同死蛇般耷拉着。
更令他在意的是，从门缝和周围一些裂缝中，正丝丝缕缕地渗透出一种与下水道污秽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秩序”残留，却又混合了某种“错误”与“疯狂”的诡异气息，与冰璃提到的“被埋葬的错误”隐隐吻合。
“看来，这里就是‘遗忘深渊’的边缘之一了。”易不凡神色凝重，“这扇门后面，可能就封存着系统试图掩盖的东西。”
他尝试推动气密门，纹丝不动。又检查了被毁的控制面板，显然无法修复。
“从上面走。”易不凡抬头看向上方。溶洞的穹顶已经部分坍塌，露出钢筋交错的结构，一些粗大的管道和线缆从破口处垂落下来，似乎可以攀爬，通往气密门上方一个通风管道之类的开口。
两人身手都算敏捷，借助垂落的缆线和凸起的钢筋，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溶洞内弥漫的诡异磷光提供了些许照明，但也让周围扭曲的阴影显得更加狰狞。
爬到穹顶高度，果然发现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通风管道口，栅栏早已不翼而飞。管道内部漆黑一片，散发着浓重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气味。
易不凡率先钻了进去，林婉晴紧随其后。管道内空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真实之眼的银光在这里如同被吞噬，只能照亮身前极短的距离。管道壁上布满了抓痕和干涸的、暗褐色的污迹，仿佛曾有什么东西在此激烈挣扎过。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竖井。竖井底部，隐约有微弱的、非自然的光线透出。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地沿着竖井边缘锈蚀的梯子向下攀爬。
当脚再次踏上坚实（虽然布满灰尘）的地面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灯火通明、但却死寂无声的金属廊道中。
与外面下水道的污秽破败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整洁”。银白色的金属墙壁光可鉴人，头顶是发出稳定冷白色光芒的灯带，脚下是防滑的格栅地板。空气中也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几乎闻不到下水道的臭气。
然而，这种整洁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廊道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合金门，门上有着观察窗和身份识别终端，但大多数终端屏幕都是黑的，门上则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仿佛被巨力撕裂的爪痕！一些门甚至扭曲变形，露出了门后黑暗的空间。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玻璃器皿、倾倒的推车，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呈喷射状溅射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变故。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林婉晴看着眼前这如同恐怖片场景般的景象，声音有些发紧。
易不凡没有回答，他的真实之眼全力运转，扫视着这条死寂的廊道。能量残留非常复杂，有冰冷的机械运转痕迹，有狂暴的破坏性能量，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被禁锢了无数年的怨念与痛苦。
他的目光锁定在廊道尽头的一扇相对完好的双开门上。那扇门上方亮着一个微弱的红色指示灯，门旁的识别终端屏幕虽然布满裂纹，但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电源。
“去那边看看。”
两人沿着廊道谨慎前行，脚下格栅地板发出空洞的回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经过那些破损的房门时，易不凡能透过观察窗看到里面一些骇人的景象——布满血污的实验台、散落在地的束缚带、甚至还有一些固定在墙上或床上的、早已化为白骨的残骸。
这里仿佛是一个进行着某种禁忌实验，最终失控的恐怖场所。
来到廊道尽头的双开门前，易不凡尝试将手按在门旁的识别终端上。终端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出一行模糊的红色文字：
【警告：最高权限隔离区。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征。启动紧急防御……失……败……系……统……错……误……】
文字断断续续，最终屏幕彻底暗了下去。但与此同时，那扇双开门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门锁似乎因为系统错误而解除了！
易不凡和林婉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与决然。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沉重的合金门。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有所准备的两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大厅，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更像一个……囚笼陈列馆！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数十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透明培养槽。大部分培养槽已经破碎，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下干涸的营养液痕迹和碎裂的玻璃。但仍有少数几个培养槽完好无损，而里面……
浸泡在浑浊淡绿色液体中的，是各种难以名状的、扭曲的生物残骸！
有的依稀能看出人形，但肢体异化，生长出额外的器官或节肢；有的则完全变成了肉块与机械结合的怪诞造物；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形态的原生质胞囊，表面浮现出痛苦的人脸轮廓……
而在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精密机械臂和探测器的圆形操作台。操作台前，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穿着破烂白大褂的……“人”？
之所以打上问号，是因为那个“人”的形态极其诡异。他的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与身下的金属座椅粘连在一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并且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黑色纹路。他的头颅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一只手（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手的话，更像是几根扭曲的金属探针和肉芽的混合体）还搭在操作台的一个按钮上。
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死亡、疯狂以及某种冰冷电子逻辑的气息，从这具“尸体”上散发出来。
易不凡的真实之眼剧烈震颤起来！他看到了！在那具“尸体”的胸腔内，并非心脏，而是一团仍在极其缓慢搏动的、由暗红色血肉与幽蓝色数据流纠缠而成的核心！那核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外面下水道、与这整个实验室的“错误”气息同源，但却更加凝聚，更加……“古老”！
就在这时，那具“尸体”歪斜的头颅，猛地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用一双完全被幽蓝色数据流占据、没有任何瞳孔的眼眶，“看”向了门口的易不凡和林婉晴！
一个干涩、扭曲、仿佛无数种电子杂音混合而成的声音，从它那没有嘴唇的口部（或者说发声器）传了出来：
【……检测到……高纯度‘异常’……样本……符合……回收……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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