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岩浆洪流与冻结灵魂的极寒冰潮，如同两条暴怒的巨龙，一左一右，朝着沈砚星和灵汐月噬咬而来！所过之处，连“遗忘之地”那些光怪陆离的规则碎片都被瞬间汽化或冻裂，显露出后方更加混沌的虚空。
这两股力量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而是凝聚了“热寂”与“寒寂”两种极端规则意志的具现化，直指宇宙万物走向终结的不同路径，威能恐怖，足以湮灭寻常意义上的“存在”。
灵汐月感到自己的光能在这两种极端规则的对冲下剧烈波动，几乎要自行溃散。她咬牙将净化之光收缩到极致，护住自身，同时紧张地看向沈砚星。
面对这恐怖的夹击，沈砚星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般的专注。在他那融合了“源初”感悟与“寂灭”本源的视野中，这两道规则洪流虽然狂暴，但其内在的“理”与“序”，却清晰地呈现出来。
“热”与“寒”，不过是能量状态的两极。“寂”，才是其共同的归宿。
而他，恰好是这“归宿”的……半个主人。
电光石火间，他抬起的双手动了。
左手掌心，那逆转的星辰漩涡骤然扩张，一股比那冰蓝色人影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寒寂”之意喷薄而出！这股力量并非冻结，而是直接“剥夺”热量与活力，让万物归于冰冷死寂的基态。冰蓝色的寒潮撞上这股力量，仿佛小溪汇入大海，其内部的规则结构瞬间被更高级的同源力量覆盖、同化，不但未能伤害沈砚星分毫，反而被其左手漩涡吞噬、吸收，化为了自身养料！
右手掌心，顺转的星辰漩涡光芒大盛，却不是释放热量，而是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秩序”波动。这股波动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蕴含着最基础的“结构”与“定义”之力。炽热的岩浆洪流撞入这片秩序领域，其内部狂暴无序的毁灭性能量，竟被强行“梳理”、“驯化”，从毁灭的烈焰，被“定义”为纯粹的光与热，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被沈砚星右手的漩涡同样吸收、转化！
一左一右，一吸一纳。
两道足以毁灭星辰的规则攻击，在接触沈砚星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让沈砚星体表的星辰光点更加明亮了几分，那流转的暗紫色与金色纹路愈发清晰玄奥。
那赤红与冰蓝两道人影似乎愣了一下，它们那简单的规则意志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沈砚星却没有给它们反应的时间。他双手在胸前虚合，刚刚吸收的两股极端规则力量，在他体内那精妙绝伦的星辰漩涡中，被强行拆解、提炼出最本源的“寂”之法则，然后以一种超越两者原本形态的、更加中正平和的“归寂”之意，混合着他自身的一丝意志，反推了回去！
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抹去一切色彩与温度的光晕，以沈砚星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光晕扫过，赤红人影身上的岩浆凝固、黯淡，化作冰冷的灰烬飘散；冰蓝人影周身的寒冰消融、蒸发，不留丝毫痕迹。两道人影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彻底消散，回归了这片“遗忘之地”最基础的混沌规则之中。
寂静。
只剩下那道淡金色的阶梯，和石碑上的“妄”字，依旧矗立。
灵汐月松了一口气，看向沈砚星的目光充满了惊叹。方才那举重若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应对，已然是宗师气象。
沈砚星缓缓放下手，目光落回那道阶梯。“看来，这不仅是指引，也是一道考验。不够资格的人，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再犹豫，当先踏上了那道淡金色的阶梯。
脚掌落下的瞬间，一股宏大、苍凉、却又蕴含着无尽智慧的“道韵”，如同温润的泉水，从阶梯中流淌而出，顺着他的脚踝蔓延而上，浸入他那星辰光点构成的躯体，更直接触及他的灵魂意识。
没有攻击，没有灌输，只有一种纯粹的“展示”与“共鸣”。
刹那间，沈砚星的意识仿佛被拔高，超脱了肉身的局限，以一种俯瞰的视角，“看”到了更加浩瀚的图景——
他看到了三条奔流不息、色彩各异的“大河”，代表着欲界、色界、无色界的根本规则，在宇宙的某个角落相互纠缠、渗透，形成了这片混乱的“交汇之隙”。
他看到在这片混乱的间隙深处，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星光”（墨无妄的道痕）悄然点亮，如同定海神针，以自身对“道”的理解，微弱地调和着周边最狂暴的规则冲突，维持着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便是这阶梯所在。
他还看到，在这“星光”的更深处，隐藏着几段破碎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记忆烙印：
一个背影（似是墨无妄），站在一颗即将被“归寂”黑潮吞噬的星球前，低声叹息：“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然，有情众生，岂甘坐待？”
一场跨越星空的对话（意念残留）：“……旧约将破，新契未立。‘钥匙’已现，然持钥者能否打开那扇门，尚未可知……”
一副模糊的星图，比星骸教会提供的更加古老，其中标注着几个闪烁的光点，旁边有古老的篆文注释：“墟”、“渊”、“扉”、“心”……其中一个光点的气息，与沈砚星体内的“源初”本源隐隐呼应，标注为——“源墟”。
最后一道清晰的意念，直接响彻在沈砚星意识深处，正是墨无妄那平和而深邃的声音：“后来者，若你能至此，聆此音，说明汝已初步明悟‘对冲’之理，身负‘源’‘寂’之资。然，此仅为始。”
“三界之盟旧约，源于恐惧与妥协，其‘风险对冲’之效已达极限，崩解在即。真正的‘对冲’，需立新约，需筑新基。”
“‘源墟’乃‘源初之石’诞生与寂灭交织之地，藏有旧约之始与破局之机。‘深渊’凝视众生，‘门扉’之后或有答案，‘心’之所向……需汝自辨。”
“吾之‘道痕’将散，留此阶梯与星图，助汝一程。前路艰险，尤须谨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 以不争之心，行逆熵之事，或可觅得一线生机。”
“善哉……大道之行，始于足下。”
随着这最后的话语余音袅袅，那浸透沈砚星身心的“道韵”开始缓缓消退，淡金色的阶梯光芒也逐渐黯淡，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沈砚星站在阶梯尽头，那里并非什么密室或宝藏，只有一片相对平静的混沌虚空。但他手中那枚黑色令牌背面的云雾图案，此刻却彻底稳定下来，化作了一幅清晰的、指向“源墟”等几处地点的动态星图，深深烙印在他的意识中。
灵汐月也踏上了阶梯，感受到了部分道韵的洗礼，虽不如沈砚星深刻，但也觉自身对光能的感悟更加通透，与众生情力网络的连接似乎都稳固了一丝。
“墨前辈他……”灵汐月看向阶梯尽头那空无一物的虚空，心中升起一股怅然与敬意。留下这道痕，指引后来者，自身却不知去向，这是何等胸怀与担当。
沈砚星握紧了令牌，眼神深邃如渊。“他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也留下了警告。旧约将破……看来三界联盟表面下的裂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致命。所谓的‘风险对冲’已达极限……”
他想到了“裁决之剑”的敌意，想到了星骸教会对“归寂”的痴迷，想到了那周期性的“大寂灭”传说……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场席卷三界的巨大风暴。
而墨无妄暗示，破局的关键，可能就在“源墟”——那个与“源初之石”息息相关的地方。
“我们接下来，去‘源墟’？”灵汐月问道。
沈砚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源墟’是最终目标之一。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更多准备，也需要……了解更多当前的局势。墨无妄留下的星图中，‘深渊’、‘门扉’这些地方，或许也隐藏着重要线索或助力。”
他看向灵汐月：“而且，你的色界，我的欲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裁决之剑’的态度是否代表了欲界高层的普遍意志？色界对光能使的管控又如何？这些我们都需要弄清楚。冒然前往‘源墟’那种地方，若后方不稳，恐生变故。”
灵汐月神色一凛，确实如此。他们离开已久，三界内部不知已生多少变化。
“那我们先返回三界疆域？可是……”灵汐月想到“裁决之剑”的追杀和沈砚星如今敏感的身份。
沈砚星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回去，但不是偷偷摸摸地回去。既然有人把我们当成‘污染源’和‘威胁’，那我们就稍微……‘高调’一点回去。去一个足够中立，消息足够灵通，也足够‘混乱’，让那些大势力不敢轻易乱来的地方。”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目的地——那是在墨无妄星图中也有标注，位于三界规则流摩擦边缘，一个着名的无法之地，被称为“万族黑市”与“情报熔炉”的星系：
“暗涡星云”。
那里，是逃亡者、野心家、情报贩子和各路牛鬼蛇神的乐园，也是三界诸多暗流最先涌动和交汇的地方。
“走吧，”沈砚星转身，顺着已开始消散的淡金色阶梯向下走去，“是时候，让一些人重新认识一下我们了。”
两人的身影，逐渐没入“遗忘之地”那光怪陆离的混沌迷雾之中。
唯有那块刻着“妄”字的石碑，依旧孤寂地立在逐渐平复的阶梯起点，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又一位足以搅动风云的存在，踏上了他的征程。
而在那“遗忘之地”更深处，某块从未被触及的、映照着无尽虚空的规则碎片里，一双仿佛由星辰熄灭后灰烬构成的眼眸，悄然睁开，朝着沈砚星离去的方向，投去了一瞥。
那目光，古老，漠然，带着一丝纯粹的、对“变数”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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