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司今日不搜到些什么是不会罢休的,你赶紧回王府吧,我估摸着,他下一步就要带人去你那儿‘拜访’了。”
沈霜刃的语气恢复了冷静,分析着眼下的局势。
南晏修自然明白轻重缓急,颔首道:
“好,霜儿你自己务必小心,我先回去应付。”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沈霜刃的目光落在他挺拔却略显僵硬的背影上,想起方才他眼里的醋意?她心念微动。
“等一下。”
她清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南晏修脚步顿住,回身看她,眉头微蹙,带着询问:“怎么了?”
语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未完全散去的冷硬。
沈霜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朝他勾了勾手指,那双平日里或清冷或狡黠的眼眸,此刻在月光下竟漾开几分难得的柔色,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过来。”
南晏修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了回去,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着她。
沈霜刃微微仰起脸,忽然踮起脚尖。
南晏修只觉一阵熟悉的馨香贴近,下一瞬,一个极轻、极快、如同羽毛拂过般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角。
那触感温软微凉,带着她特有的气息,一触即分,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错觉。
“去吧。”她退回原位,声音很轻,目光却坦然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个主动的吻再自然不过。
就是这个轻若鸿毛的吻,却像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南晏修心底翻腾起的酸涩,连带着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几分。
方才那点盘桓不去的醋意,如同阳光下的薄雪,悄然消融。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立刻将她拉入怀中,狠狠吻回去,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加深、延长,直到她气喘吁吁、眼泛水光为止。
但是不行。
理智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
南景司那边虎视眈眈,此刻绝非沉溺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压下汹涌的情绪,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滚烫,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未尽的渴望。
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地留下一句:
“这次先记着。迟早……连本带利,讨回来。”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利落地翻过墙头,矫健的身影迅速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霜刃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拂过自己方才吻过他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肌肤的温度。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也收敛心神。
南景司带着人,几乎将皇城可疑的区域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除了几处无关紧要的江湖人据点,并未发现任何与“奸细”或“刺客”相关的实质线索,更未找到任何可能窥破他秘密的人。
风声鹤唳之下,他心知肚明,再这样大张旗鼓地搜捕下去,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引起父皇的警觉和不满。
届时若真派下钦差或令其他衙门介入细查,对他筹谋多年的大计将是致命的打击。
他勒马停在空旷的街口,月色将他妖冶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眉心紧蹙,显露出罕见的烦躁与不甘。
就在他进退维谷、犹豫是否要暂且收兵之际,花城策马从后方赶了上来,手中捧着一方洁白的丝帕。
“王爷,”花城压低声音,将丝帕呈上,
“方才在清理禅房时,从那些受伤的侍卫身上,发现了这个。”
南景司接过丝帕,指尖触及内里包裹的硬物。
他展开一看,丝帕中央,静静躺着几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针尾处,并无任何标记,但这独特的淬毒手法与材质,他已然不陌生。
“又是豕骨阁……”
南景司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捏着银针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眼中那抹惯常的妖娆慵懒被冰冷的厉色彻底取代,如同毒蛇露出了淬毒的獠牙。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个神秘组织手上受挫、折损人手,甚至可能被其窥探到核心秘密,这已然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
新仇旧恨交织,让他心中的杀意沸腾到了顶点。
“一群藏头露尾、专坏好事的江湖宵小!”
他冷哼一声,将那致命的银针紧紧攥入掌心,仿佛要将其捏碎,
“待本王大计完成,执掌乾坤之日,定要将这豕骨阁连根拔起,片甲不留!”
他自以为,今日潜入密室、听到关键信息的,必是豕骨阁无疑。
这组织行事诡秘,手段狠辣,且似乎总在暗中与他作对,符合一切推断。
实际上,确实是豕骨阁的人,没错。
想到这里,南景司心头一凛,所有的不甘与怒火都被更沉重的危机感压下。
他抬头望向天际那轮逐渐西沉的明月,距离八月十五,时间已经不多了。
“八月十五……”
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猛地调转马头,不再看这徒劳的搜查现场,对身后严阵以待的部属沉声下令:
“撤!回府!”
马蹄声再次响起,一行人如来时一般迅速,却又带着截然不同的凝重气氛,如同退潮的暗流,悄然撤回那座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无数机锋的陵襄王府。
夜色掩去了他们的行踪,却掩不住那越发逼近的、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南晏修快马加鞭赶回陵渊王府时,发现南景司的人马已然撤走,府门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值守的侍卫略显紧张的神情透露出方才的不寻常。
他心下稍安,但肩头的重压丝毫未减。
他径直步入书房,屏退左右。
在跳动的烛火下,他将今夜在护国寺密室石碑上亲眼所见的那些刻字,一字不差地誊写到最上等的雪浪笺上。
墨迹淋漓,字字惊心。
随后,他将之前搜集到的关于假黄金案、西域外商异常交易、工部与南景司往来的账册证据,连同刚刚誊录的谋反铁证,全部铺陈在宽大的紫檀木桌案上。
烛光将这些纸张映照得一片昏黄,上面的字迹却如同毒蛇般扭曲狰狞。
一条条线索,一份份证物,从贪腐到军械,从构陷到谋逆,在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梳理与串联下,一幅完整、缜密且骇人听闻的庞大谋反图景,赫然浮现。
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再透出鱼肚白。
南晏修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目光却锐利如寒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天光微亮,宫门方开。
他并未携带所有证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仅选取了其中指向 “沈家冤案系伪造” 以及 “部分线索显示有人意图不轨,但尚不明确” 的关键部分,整理成两份密奏。
他手持奏匣,肃立在两仪殿外,晨露沾湿了他的袍角与眉睫,他却浑然不觉,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
“宣,陵渊王觐见——”
内侍尖细的嗓音穿透寂静的晨雾。
南晏修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却仿佛踏在刀锋上的步伐,踏入那象征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殿宇。
“父皇,”他的声音在空旷高耸的大殿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意压抑过的平静,率先呈上第一份奏折,
“儿臣近日复核旧案卷宗,发现十年前镇国将军沈铮通敌叛国一案,其中关键证据……疑点重重,或有蓄意伪造、构陷忠良之嫌。”
他将奏折与附着的关键证据誊录本——
包括笔迹对比、证人供词矛盾处摘要,以及他从密室中看到的、提及构陷沈家细节的石碑刻字拓片高高举起。
内侍接过,呈至御前。
皇帝起初斜倚在龙椅上,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仿佛觉得儿子又在纠缠些早已尘埃落定的陈年旧事。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清晰无比的证据时,他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脸色如同浸入冰水般,一点点沉了下去,最终凝固成一片晦暗的铁青。
南晏修没有停顿,他条分缕析,语气平稳却力量千钧,将当年定案的几大“铁证”一一拆解,
指出其中违背常识、不合逻辑、乃至自相矛盾的致命漏洞。
他的言辞精准如弯刀,剥离了所有情绪,只留下冰冷的事实与逻辑,让那些曾被权谋与时间掩埋的污秽与破绽,无可辩驳地暴露在帝国最庄严的殿堂之上。
殿内死寂,只有他清冷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敲打着皇帝越来越难维持的镇定。
然而,当南晏修陈述完毕,依据现有线索,且刻意模糊了南景司的名字和具体谋反计划,
指出此案背后可能涉及更高层次的阴谋与当前朝局的不稳定因素,并恳请父皇下旨,彻查沈案、并警惕暗流时,皇帝却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沉默如同万丈寒渊,吞噬了所有声音,
也一点点浇灭了南晏修心中或许还残存的、对于“父皇或许不知情”的最后一丝侥幸与期待。
喜欢惊!王妃是江湖第一杀手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惊!王妃是江湖第一杀手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