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决定前往湘西后，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对秋生和茅山明道：“你们先收拾行李，我去找赵玄真解释一下。”
文才不解：“师父，跟那些人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不是不讲理吗？”
“不。”九叔摇头，“龙虎山毕竟是正道魁首，赵玄真与我同辈，我师父茅山掌教玄真子与龙虎山掌门也是故交。他们行事虽然强势，但并非不讲道理。只是这次涉及门派禁术，他们不得不谨慎。”
他看向茅山明：“最重要的是，我们若是不告而别，三天后他们找不到人，必定以为我们心虚潜逃。到时候龙虎山发下通缉令，咱们就成了整个正道追捕的对象，那就真说不清了。”
茅山明点头：“师父说得对。咱们光明正大去湘西找秘籍，应该告诉他们。”
秋生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他们要是不同意呢？或者要跟我们去呢？”
“那就是他们的选择了。”九叔道，“但我们至少要先礼后兵，把道理讲清楚。若他们执意为难，咱们再想办法。”
九叔让秋生和茅山明继续收拾行李，自己则出门去找赵玄真。
赵玄真三人住在任家镇的客栈里。九叔到时，他们正在房中议事。
“赵道长，林九求见。”九叔在门外拱手道。
房门打开，赵玄真见到九叔，有些意外：“林九道友？请进。”
九叔走进房间，开门见山：“赵道长，贫道此来，是为秘籍之事。”
赵玄真示意九叔坐下：“道友请讲。”
“贫道仔细问过徒弟茅山明，他确实从未见过《借命术》秘籍。”九叔道，“但贫道查看了青云子前辈留下的笔记，发现其中有些蹊跷。”
他取出笔记，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几行小字：“赵道长请看，这几句话的笔迹虽然模仿得很像，但细节处与青云子前辈平时的习惯不同。贫道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加上的，目的是让人以为秘籍已毁，放弃寻找。”
赵玄真接过笔记，仔细查看，眉头渐渐皱起：“确实……这个‘毁’字最后一笔的小勾，过于刻意了。青云子的笔迹贫道见过，他写字向来干净利落，不会有多余的笔画。”
他抬头看向九叔：“道友的意思是？”
“贫道怀疑，秘籍并没有毁，而是被青云子前辈藏了起来。”九叔道，“而藏匿的地点，很可能就在湘西——他临终之地。”
赵玄真沉思片刻：“道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贫道打算带徒弟去湘西，寻找秘籍下落。”九叔坦然道，“既然赵道长怀疑秘籍在贫道徒弟手中，那咱们就一起去湘西，找到秘籍，真相自然大白。若秘籍确实不在，也好还青云子前辈和贫道徒弟一个清白。”
赵玄真身后的年轻道士忍不住道：“师叔，小心有诈！”
九叔正色道：“贫道以茅山派声誉担保，绝无虚言。若赵道长不放心，可与我们同行。找到秘籍后，由赵道长带回龙虎山处置，如何？”
赵玄真盯着九叔看了许久，终于点头：“好！林九道友光明磊落，贫道佩服。那咱们就一起去湘西！”
他顿了顿：“不过，道友需答应贫道一个条件。”
“请讲。”
“这一路上，茅山明必须在贫道的视线之内。”赵玄真道，“若发现他有任何异常举动，或者试图逃跑，贫道有权将他擒拿。”
九叔想了想，点头：“可以。但赵道长也要答应贫道，在找到秘籍或确认真相之前，不能伤害贫道徒弟。”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约定第二天一早出发。
·
回到义庄，九叔将结果告诉众人。
茅山明松了口气：“还是师父有办法。这样一来，至少他们是光明正大地跟着，不会暗中使绊子。”
秋生却有些担忧：“师父，万一他们找到秘籍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龙虎山是正道魁首，赵玄真与我同辈，都是要脸面的人。”九叔道，“当着我的面，他应该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而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咱们也不是全无准备。湘西是赶尸家族的地盘，情况复杂。到了那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文才嚷道：“师父，您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拖后腿！”
九叔瞪了他一眼：“你留下看家！这次去湘西危险重重，你的修为还不够。好好在家修炼，等我们回来检查你的功课！”
文才撅着嘴，但也不敢再争。
当晚，众人各自准备。
茅山明将母亲的玉佩贴身藏好，又将师父留下的笔记仔细翻看了一遍。在笔记的夹层里，他意外发现了一张发黄的地图。
地图画的是湘西某处地形，上面标注了几个奇怪的符号。
茅山明连忙拿去给九叔看。
九叔看了地图，眼睛一亮：“这是湘西黑风岭的地形图！这几个符号……是赶尸家族的标记！”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这里应该就是青云子前辈藏匿秘籍的地方。”
“师父，您怎么知道？”
“你看这个红点旁边的符号。”九叔指着地图上一个类似棺材的标记，“这是赶尸家族‘养尸地’的标志。青云子前辈将秘籍藏在养尸地，一来安全，二来……也说明他与赶尸家族有某种联系。”
茅山明想起师父是死在湘西，死在赶尸家族手中，心中一阵难受。
九叔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你师父选择将秘籍藏在养尸地，一定有他的深意。咱们这次去，不仅要找到秘籍，还要查清你师父的真正死因。”
“嗯！”茅山明重重点头。
·
第二天一早，众人集合。
九叔这边三人：九叔、秋生、茅山明。
赵玄真那边也是三人：赵玄真和他的两个徒弟，一个叫赵明，一个叫赵亮。
六人汇合后，赵玄真打量了茅山明一番，淡淡道：“茅山明，这一路上希望你安分守己。若有什么异动，别怪贫道不客气。”
茅山明不卑不亢：“赵道长放心，晚辈身正不怕影子斜。”
赵玄真点点头，不再多说。
六人雇了辆马车，先到县城，然后转乘去湘西的商船。
船上，赵玄真与九叔聊起了道法，两人都是金丹期修士，聊得颇为投机。赵玄真虽然严肃，但对道法的理解确实精深，九叔也受益匪浅。
茅山明则和赵明、赵亮待在一起。赵明、赵亮是龙虎山年轻一代的佼佼者，都有筑基中期的修为，比茅山明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茅道友，听说你只跟青云子学了三个月？”赵明好奇地问。
茅山明苦笑：“是啊。师父只教了我三个月基础道法，就去湘西办事，结果……”
他叹了口气。
赵亮道：“那你现在的修为……”
“勉强算是炼气后期吧。”茅山明有些不好意思，“我天赋一般，又没人系统指导，这些年都是自己摸索。”
赵明和赵亮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同情。
他们从小在龙虎山修炼，有师父指点，有同门切磋，修为自然进步神速。像茅山明这样野路子出身的散修，能修炼到炼气后期，已经算不错了。
“其实……青云子师叔当年在龙虎山，天赋是极好的。”赵明忽然道，“若不是那件事，他可能已经是金丹长老了。”
茅山明一愣：“赵师兄，您知道我师父的事？”
赵明点头：“听师父说过一些。青云子师叔是外门弟子出身，但悟性极高，二十岁就筑基成功，被破格收为内门弟子。后来更是被一位长老看中，收为记名弟子。”
“那后来为什么……”
“后来那位长老修炼《借命术》走火入魔，秘籍失踪。”赵亮接口道，“有人举报说是青云子师叔偷了秘籍，虽然没找到证据，但师叔百口莫辩，被逐出师门。”
赵明补充道：“其实很多师兄弟都不相信师叔会偷秘籍。他为人正直，又深受长老器重，怎么会做这种事？但当时证据对他不利，掌门也没办法。”
茅山明听得心中难受：“我师父……他一定很委屈。”
“是啊。”赵明叹道，“所以赵师叔这次来，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秘籍。他私下跟我们说，如果能证明青云子师叔的清白，他愿意在掌门面前为师叔说话，看能不能让师叔重归师门——虽然师叔已经不在了，但至少能恢复名誉。”
茅山明这才明白，赵玄真虽然严肃，但并非不讲道理。
他看向远处与九叔交谈的赵玄真，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也许……这次湘西之行，真能还师父一个清白！
·
七天后，众人抵达湘西。
湘西多山，瘴气弥漫，民风彪悍。更让人不安的是，这里随处可见赶尸的痕迹——路边的客栈挂着“喜神客栈”的招牌，山道上偶尔能看到摇铃引路的赶尸人。
九叔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然后拿出地图研究。
“黑风岭在湘西深处，离这里还有三天的路程。”九叔指着地图，“这一路要经过好几个赶尸家族的势力范围，大家要小心。”
赵玄真点头：“赶尸家族虽然多是旁门左道，但其中也有厉害人物。咱们尽量低调，不要惹麻烦。”
众人在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
进入山区后，路越来越难走。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走到中午，众人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路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死人沟”。
石碑旁边，堆着几具白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师父，走哪条路？”秋生问。
九叔对照地图，皱眉道：“地图上只标了要经过死人沟，但没标具体走哪条路。”
茅山明仔细观察三条路，忽然发现中间那条路的泥土颜色有些不对——不是自然的黄土，而是暗红色，像是被血浸染过。
“师父，您看这条路。”
九叔蹲下查看，脸色一变：“这是‘血泥路’！用死人血混合泥土铺成的路，是赶尸家族用来引导僵尸的！”
他站起身：“不能走这条路。另外两条……”
话音未落，左边那条路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山谷中回荡，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赶尸的来了！”赵玄真低声道，“退后！”
众人连忙躲到路边的树林里。
不一会儿，一队人影出现在左边路口。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手里摇着一个铜铃。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穿着寿衣，额头上贴着黄符，双手平举，一蹦一跳地跟着铃声前进。
正是赶尸队伍！
黑袍老者走到三岔路口，停下脚步。他环顾四周，忽然冷笑一声：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众人心中一惊——被发现了！
九叔和赵玄真对视一眼，知道躲不过去，只好带着众人走出树林。
黑袍老者打量着他们：“道士？来湘西做什么？”
九叔拱手道：“贫道茅山林九，路过贵地，前往黑风岭办事。无意打扰，还请行个方便。”
“黑风岭？”黑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去那里做什么？”
“寻找一位故人的遗物。”九叔含糊道。
黑袍老者盯着九叔看了片刻，又看向茅山明。当他的目光落在茅山明身上时，忽然愣住了：
“你……你姓什么？”
茅山明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晚辈姓茅，茅山明。”
“不，我问的是你的本姓。”黑袍老者死死盯着他，“你是不是姓王？王明？”
茅山明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黑袍老者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青云子啊青云子，你果然留了一手！”
他收起笑容，冷冷道：“王明，你知道我是谁吗？”
茅山明摇头。
“我是你师父的仇人。”黑袍老者一字一顿道，“也是……你的杀父仇人！”
茅山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九叔连忙护在他身前：“阁下到底是谁？”
黑袍老者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赶尸家族，黑煞门主，黑风老怪！”
他盯着茅山明，眼中满是怨毒：
“二十年前，青云子杀我儿子，我杀他徒弟王大山——也就是你父亲！现在，该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那些“僵尸”突然齐刷刷转身，露出狰狞的面孔。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赶尸队伍，而是黑煞门的埋伏！
九叔和赵玄真同时拔剑：
“布阵！”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而茅山明，终于知道了父亲真正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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