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感觉自己的脑浆子都在沸腾，像是被一万个低阶恶魔拿着小锤子在敲。
作为高阶天堂最强大的战士，大天使长，他的“圣光裁决”是父神之下最纯粹的审判之力，代表着绝对的正义与净化。
亿万年来，死在他这把烈焰之剑下的邪神、魔王不计其数，哪怕是深渊魔王见了他也得绕道走。
可今天，就在几秒钟前，他那足以甚至能洞穿恒星的一击，竟然被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给……“擦”掉了？
没错，就是擦掉了。
就像顽童用橡皮擦抹去纸上的铅笔画一样。
没有能量爆炸，没有空间塌陷，就是单纯的——没了。
那一瞬间，米迦勒甚至感觉自己挥剑的那个动作，都被某种至高法则给否认了。
更让他感到荒谬甚至想吐血的，是对方接下来的操作。
《天律司宇宙施工安全条例》？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们是在进行神圣的“讨伐”！是在代替父神“净化”污秽！
对面那个铁皮罐头竟然说我们是在“违章施工”？还给我们发口头警告？
米迦勒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神圣回路，快要被这种离谱到家的逻辑给烧断路了。
这就像是一头巨龙准备喷火烧村，结果村长拿出一本《消防安全管理规定》说你这是纵火罪一样可笑。
“米迦勒大人……我们要不要……”身旁的副官，一位平日里冷静睿智的智天使，此刻说话都在结巴，眼神里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世界观在刚才那一瞬间崩塌了呢。
“闭嘴！”米迦勒咬着牙，手里的烈焰之剑虽然还在燃烧，但明显黯淡了不少，
“准备启动‘天堂之门’，请求父神降下神谕。这股力量……太诡异了，那是‘秩序’的极致，甚至比天堂的律法还要霸道！”
然而，还没等他的神念传出去，一道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的声音，直接无视了旗舰所有的神圣防御结界，大喇喇地在舰桥里响了起来。
“歪？听得见吗？喂喂喂？哦，通了。”
那个声音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让人火大的轻松感：
“米迦勒大天使长，是吧？你好你好，我是天律司的项目负责人，陈晨。我看咱们这也算是……嗯，不打不相识？与其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不如坐下来聊聊？”
米迦勒眉头猛地一皱，圣光之力瞬间爆发，试图捕捉这个声音的来源。
没有任何掩饰，坐标清晰得令人发指——就在那艘造型古怪的“不周山号”舰桥里。
一个看上去毫无能量波动，甚至有些……孱弱的人类？
“聊聊？”米迦勒冷哼一声，声音如同雷霆滚过天际，
“渎神者，你们的行为是对高阶天堂最严重的挑衅！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接受净化，或者，在圣火中哀嚎至死！”
“哎呀，怎么这么大火气呢，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陈晨的声音里充满了那种让人想顺着网线过去揍他的无奈，
“你看，你说我们是‘渎神者’，我们系统判定你们是‘暴力抗法’。这一来二去的，多伤和气。大家都是文明人，要讲程序正义嘛。”
“程序……正义？”米迦勒差点没气笑了。
“对啊，开个会嘛。我们这边很有诚意的。”陈晨打了个响指，声音瞬间变得正式起来，
“地点就在我这儿的虚拟会议室，绝对中立，保证信号满格，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来吧，带俩能说会道的副手，别带那种只会喊打喊杀的，影响谈判效率。”
米迦勒刚想拒绝，身旁的智天使突然眼神一动，低声道：
“大人，对方的行为模式非常古怪。他们明明展现出了能抹除‘圣光裁决’的力量，却不急着进攻，反而要……开会？这或许是个机会，那个‘巫妖王’的力量太过克制我们，我们需要时间解析。”
米迦勒沉默了半秒。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个静静站在虚空中的冰蓝色身影，确实让他有些忌惮。
“好。”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虫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下一秒，光芒闪烁。
米迦勒带着一位智天使、一位力天使的虚拟投影，直接投射到了“不周山号”宽敞明亮的舰桥会议室里。
一落地，米迦勒就看见了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
黑头发，黑眼睛，穿着一身有些松垮的休闲服，正端着个保温杯，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边还坐着那个该死的哪吒，正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憋笑。
而另一边……
米迦勒的瞳孔微微一缩。
“雅典娜？！”
那熟悉的神力波动，那标志性的猫头鹰饰品，虽然换了一身干练的oL制服，但他绝对不会认错。
“奥林匹斯的余孽，你竟然还没死？而且……居然堕落到与这些不明来历的邪物为伍？”
“注意你的措辞，鸟人。”雅典娜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眼神犀利如刀，
“第一，奥林匹斯还没亡，只是换了个更有前途的活法。
第二，这不是‘邪物’，这是目前已知宇宙最先进的行政管理机构——天律司。比起你们那套发霉了几亿年的‘圣光教条’，这里的理念简直是文明的灯塔。”
“你——！”米迦勒脸色铁青，背后的六翼猛地张开，圣光激荡。
“停停停！干什么呢这是？”陈晨把保温杯往桌上一磕，
“咚”的一声，竟然震散了米迦勒刚刚凝聚的气势，“会议室禁止斗殴，违者罚款五百灵石，记大过一次。都坐下！”
那种如臂使指的掌控感，让米迦勒心头一跳。
这个凡人……不对劲。
陈晨见场面控制住了，立马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甚至还从旁边扯过一份文件摊开。
“好了，咱们抓紧时间，我还得赶回去吃晚饭。米迦勒先生，咱们梳理一下矛盾点。贵方认为，这颗名为‘腐朽之心’的天体，是你们的‘圣骸’，你们拥有不可侵犯的所有权，对吧？”
“那是自然！”米迦勒高傲地扬起下巴，“那是上古圣战的遗迹，流淌着天使的鲜血，是高阶天堂荣耀的象征！任何染指它的人，都是在亵渎神灵！”
“嗯，荣耀，鲜血，亵渎……很好的关键词。”陈晨一边点头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然后转头看向雅典娜，
“雅典娜部长，法务这块是你负责的。给咱们的客人科普一下，关于《泛宇宙无主天体产权法》以及《巴别塔星际文明交流公约》里，对于‘无主物’的界定。”
雅典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哗啦！
无数密密麻麻的全息文字瞬间充斥了整个会议室，直接怼到了米迦勒的脸上。
那是各种复杂的法律条文、星图数据和产权证明格式。
“咳咳，米迦勒先生，请看大屏幕。”雅典娜拿出一根教鞭，敲了敲那个全息投影，
“根据《巴别塔公约》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条款：任何天体，如果在过去的一千万个标准宇宙年内，没有发生过有效的能量标记、主权宣示或者规律性维护活动，即被自动判定为‘无主天体’。”
她调出一份深空扫描图：
“数据显示，‘腐朽之心’在过去整整三十亿年里，除了在那儿飘着发霉，没有任何文明对其进行过管理。也就是说，它就是个无主的破烂。”
雅典娜顿了顿，眼神变得戏谑：
“所以，既然你们声称这是你们的‘荣耀象征’，那么请问——你们在‘星际遗产管理委员会’备案了吗？你们这三十亿年的‘遗产维护税’交了吗？这可是累进税率，加上滞纳金，我看把你们整个高阶天堂卖了都不一定赔得起啊。”
米迦勒和他身后的两个天使彻底听傻了。
星际遗产委员会？
遗产维护税？
滞纳金？
每一个词拆开他都懂，合在一起怎么就听得脑瓜子嗡嗡的呢？
“荒谬！简直是荒谬绝伦！”米迦勒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指着陈晨，“高阶天堂的荣耀，其实你们这些凡俗的所谓‘法律’可以定义的！这是神意！是神意！”
“哦豁？”陈晨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那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遗憾表情，“也就是说，贵方拒绝承认《巴别塔公约》了？”
他叹了口气，把文件合上：
“那就难办了啊。根据公约附录，对于不承认该公约的‘非合作性野蛮文明’，我们在处理相关纠纷时，将自动获得‘无限自卫权’和‘优先处置权’。”
“翻译一下就是——”陈晨身子前倾，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这颗星星，以前是谁的不重要。现在，我看上了，那就是我的。我想把它炸了听响，还是改成公共厕所，你们都管不着。”
“你……你们这是强盗逻辑！这是对正义的践踏！”米迦勒怒吼道，身后的翅膀光芒大作，整个会议室都在震动。
“不不不，怎么能叫强盗呢？我们是文明执法。”陈晨一脸无辜地摆摆手，“你看，我多民主，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承认公约，那咱们就走法律程序。雅典娜这边有一百多号专业律师等着跟你们打官司，咱们可以先扯个几百年的皮。当然，鉴于你们没交税，胜诉率为零。”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不承认公约。那就简单了，咱们按‘黑暗森林’法则来，谁拳头大谁有理。”
说到这，陈晨指了指窗外。
那个身披重甲、手持魔剑“霜之哀伤”的身影，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宇宙中。那股能抹杀“圣光裁决”的恐怖寒气，哪怕隔着屏幕都能让米迦勒感到灵魂一阵刺痛。
“友情提醒一下，我那位负责安保的同事，他的‘拳头’，好像比你的硬那么一点点。而且脾气不太好，要是真动起手来，把你那漂亮的翅膀折下来做烤翅，我可拦不住。”
米迦勒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活了无数个纪元，第一次发现自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绝境。
讲道理？对方搬出一套听都没听过的法律，直接把你定义成“偷税漏税的野蛮人”。
动手打？窗外那个冒蓝火的骷髅架子，明显是个能把圣光按在地上摩擦的狠角色。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这哪里是谈判？
这分明就是要把高阶天堂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啊！
陈晨见火候已足，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陡然一收，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摆出了一副自诩为“业界良心”的姿态。
“当然，我们天律司向来奉行‘以和为贵’。毕竟大家都是在宇宙里混饭吃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把关系搞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他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仿佛在敲击着米迦勒紧绷的神经。
“我们也充分尊重高阶天堂的‘历史情感’和‘品牌价值’。这样，为了表示诚意，我方愿意在原则底线之上，做出巨大的让步。”
随着陈晨的示意，雅典娜再次挥手，一份新的全息文件凭空弹出，直接覆盖了刚才那些令人头大的法律条文。
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腐朽之心’联合开发与精神文明建设的战略合作备忘录》。
“您可以过目一下。”陈晨笑眯眯地指着条款，“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
“简单来说，我们承认高阶天堂对‘腐朽之心’拥有永久的、不可剥夺的‘历史命名权’和‘精神所有权’。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在史书上继续记载这是你们的荣耀，可以在每年的庆典上歌颂它，甚至可以在心里默默认为它属于你们，我们绝不干涉。”
米迦勒扫视着那些文字，眉头锁成了死结。这话听着好听，可怎么越琢磨越不对味？
没等他想明白，陈晨继续图穷匕见：
“相对的，基于‘物尽其用’原则，该天体的‘物理实体处置权’、‘矿产开发权’以及‘残骸回收权’，全权归属我方。换句话说，面子归你们，里子归我们。”
“为了进一步照顾贵方情绪，我们甚至允许你们派驻一位‘技术观察员’。”陈晨竖起大拇指，一脸大度，
“这位观察员可以全程旁观我们的拆解……哦不，‘资产优化’过程。当然，仅限旁观，不得发表任何意见，主要是为了证明我们在回收垃圾的时候，没有对这堆垃圾进行言语上的侮辱，充分保留了它作为前神器的尊严。”
“你看，既保全了天堂的面子，又解决了宇宙环保问题，这方案是不是很完美？很公平？”
陈晨脸上挂着那种推销保险般的真诚笑容，黑色的眸子里却清澈得看不出一丝愧疚。
米迦勒盯着那份文件，呼吸急促。
什么“精神所有权”？这不就是让人看着自家房子被拆，还得在旁边鼓掌叫好，顺便感叹拆迁队动作利索吗？
这哪里是谈判？这分明是把高阶天堂当猴耍！
他堂堂大天使长，是来挥舞烈焰之剑净化邪恶的，不是来跟一个无赖讨论什么“资产折旧”和“精神文明奖”的！
“这……这是亵渎！是……”米迦勒只觉得脑仁生疼，逻辑回路在“神圣使命”和“商业欺诈”之间来回跳跃，快要烧毁了。
他想掀桌子，可窗外那个冒着蓝火的骷髅架子正把大脸贴在玻璃上，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他的翅膀，仿佛在挑剔哪个部位肉质更嫩。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
憋屈。
前所未有的憋屈。
就在米迦勒即将因为cpU过载而当场暴走，准备不顾一切拔剑拼命时，一股宏大而奇异的波动突然降临。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连窗外阿尔萨斯释放的寒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既不是通过空气震动，也不是通过电子设备，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炸开。
那声音平静、温和，没有丝毫烟火气，却带着一种令灵魂颤栗的绝对威压，仿佛来自宇宙大爆炸的最初原点。
“米迦勒。”
仅仅是一个名字，米迦勒身上那原本即将爆发的圣光瞬间被压回体内，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恭敬地垂下头颅，浑身颤抖。
“退下。”
那声音没有起伏，却不容置疑。
紧接着，那股无上的意志似乎微微偏转，投射到了正翘着二郎腿的陈晨身上。
那一瞬间，陈晨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从里到外扫描了一遍，但他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甚至还挑衅般地眨了眨眼。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声音再次回荡在脑海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
“这位‘产品经理’的方案，我，准了。”
喜欢都被贬下凡了，谁还当听话神仙？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都被贬下凡了，谁还当听话神仙？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