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不周山号舰桥内所有的物理警报并没有停止，而是直接“死”了。
红色的警报灯依然亮着，却不再闪烁，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意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雅典娜的投影瞬间崩解，不是因为遭到攻击，而是因为她的底层逻辑无法解析这种级别的存在——就像试图用算盘去计算宇宙大爆炸的奇点，运算核心当场过载，化作漫天乱码雪花。
太白金星这位在天庭混了几千年的老油条，膝盖比脑子反应更快。
没有任何心理建设，他整个人顺着椅子滑了下去，五体投地。
这是一种刻在生物dNA里的本能，就像单细胞生物遇见了阳光，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臣服。
这种压迫感比当年的道祖还要不讲道理，它不属于“强”，而属于“源”。
只有陈晨还坐在椅子上。
不是他不想跪，是吓僵了。
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后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每跳动一下都需要拼尽全力。
他知道来的是谁了。
高阶天堂的最终解释权拥有者。
米迦勒的顶头上司。
那个在无数创世神话里占据c位的存在——上帝。
会议桌对面，前一秒还准备拔剑砍人、满脸“为了正义”的大天使长米迦勒，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脊梁骨仿佛被抽走了。
所有的愤怒、傲慢、神圣不可侵犯，统统化作了卑微的尘埃。
他甚至不敢抬头，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板，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主……”
“您的意志，即是我的方向。”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趴在地上的大天使长，就像人类不会特意去理会脚边的扫地机器人。
那股宏大的意志在空中转了个弯，聚焦到了陈晨身上。
陈晨觉得自己在被解剖。
从里到外，从过去到现在，甚至连他上个月偷偷用公款报销了两包辣条这种琐事，都被这道目光翻阅了一遍。
但他没有躲。
躲也没用。
这时候要是露怯，那就是被收购方在资方面前露了底裤，以后还怎么谈估值？
陈晨深吸一口气，硬是扯动僵硬的面部肌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职业假笑，对着虚空点了点头。
“那个……董事长好。”
憋了半天，他觉得这个称呼最符合当下的语境。
“‘产品经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直接在大脑皮层炸开。
没有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
“很有趣的称谓。”
“你在用管理库存的方式管理神明，用迭代代码的方式迭代秩序。”
“我观察你很久了，年轻人。”
陈晨心里咯噔一下。合着自己这摊子事儿，早就被人挂在云端监控了？
“不必紧张，”那个声音似乎洞察了他的恐慌，“我对你的‘商业模式’没有恶意。”
“相反，我对你的‘核心产品’……很有兴趣。”
意志的焦点穿透了舰桥的装甲，落在了窗外那个浑身冒着蓝火的骷髅架子身上。
“你教会了它逻辑，教会了它权谋。”
“你甚至让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教会了它什么是‘暴力美学’。”
“它的内核正在以一种连我都感到意外的速度自我编译。但是……”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一丝遗憾。
“它依然是个残次品。”
“有脑，有心，没魂。”
“它懂得如何挥剑裁决，却不懂何时收剑宽恕；它学会了建立秩序，却学不会给予救赎。”
陈晨眼睛突然亮了，那是奸商闻到了利润的血腥味。
他听懂了。
这位宇宙级大佬不是来查水表的，这是来谈“技术入股”的！
“那董事长的意思是……”陈晨小心翼翼地把话茬递了过去。
“很简单。”
“项目继续。那颗‘腐朽之心’归你，拿去给你的产品做硬件升级，这是对你创意的天使轮投资。”
“作为交换……”
“我要亲自为它编写一段代码。”
“一个关于‘恩典’与‘怜悯’的补丁。”
“我要让它在执行‘绝对正义’的时候，懂得什么是‘必要的慈悲’；让它明白，有些系统漏洞不需要格式化，只需要修复。”
“我要在它的‘绝对理智’里，注入‘绝对的爱’。”
这番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核弹。
刚重启成功的雅典娜再次死机。逻辑冲突——“绝对秩序”和“绝对的爱”这两个互斥的算法怎么可能兼容？这不科学！
太白金星趴在地上掐自己的人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玉帝在上，这要是传出去，三界观都得崩塌。
而陈晨，狂喜。
这哪里是补丁？这是官方外挂！
原本按照他的规划，阿尔萨斯想要进化出真正的“神性”，还需要在无数个位面里摸爬滚打几千年。现在好了，行业巨头直接带着核心技术进场，这是要直接保送上市的节奏！
“成交！”
陈晨想都没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生怕对方反悔。
但他眼珠子一转，作为乙方的职业病又犯了。
“不过，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陈晨扶了扶眼镜，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且专业，“这个‘补丁’的安装包必须经过我们天律司的安全扫描。测试环境、灰度发布、最终上线，全流程必须由我方主导。”
“我们要确保新模块不会和旧系统产生排异反应。毕竟，用户体验才是第一位的。”
空气突然安静。
米迦勒趴在地上，冷汗汇成了小溪。这疯子在跟上帝谈条件？还要搞什么安全扫描？
片刻的沉默后，那个声音发出了一丝类似笑意的波动。
“可以。”
“合作愉快，‘产品经理’。”
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快得就像它来时一样。
所有的电子设备瞬间恢复正常，警报声重新变得刺耳，然后被雅典娜手动关闭。
会议室里，米迦勒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膝盖处裤子都磨破了，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
他看着陈晨，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蝼蚁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能跟造物主讨价还价，还能全身而退的怪物。
“陈……司长。”米迦勒的声音干涩得像吞了一把沙子，“我主有令。”
“我将作为高阶天堂特派的‘技术观察员’留驻贵舰。”
“协助，并监督，后续的开发工作。”
陈晨站起身，理了理湿透的衣领，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绕过桌子，主动向这位前一刻还要砍他的大天使长伸出了手。
“欢迎入职，米迦勒同志。”
“以后咱们就是同一个项目组的同事了。天律司不兴打卡，但绩效考核很严，希望你能尽快适应。”
米迦勒看着那只手，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叹了口气，握了上去。
当那只凡人的手握住天使的手掌时，米迦勒突然有一种荒谬的预感：
这片宇宙的历史进程，可能真的要被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产品经理”，带进一条谁也没见过的野路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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