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一片肃穆,白色的幡旗如瀑布般垂落至台阶之下,仿佛整个宫殿都被悲伤所笼罩。素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悬挂着的泪珠,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顾长安双手紧捧着先帝留下的遗诏,双膝跪地于灵堂之前,心中悲痛欲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和浓烈的药味,这股混合的气息不断钻入他的鼻中,刺激得他双眼发酸,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就在三天前,皇帝陛下还紧紧握住他的手,嘱托道:“长安啊,朕将承煜托付给你了……”然而此刻,那张曾经熟悉而温暖的脸庞已不再存在,空荡荡的龙床上唯有明黄色的锦被整齐地折叠着,显得格外凄凉。
年幼的承煜身着一袭洁白的孝服,小手被贴身宫女青梧紧紧牵着。小家伙将自己那小小的脸蛋深埋进母亲的衣襟之中,只微微露出一双因哭泣而变得红肿的眼眸。青梧静静地站立在灵柩旁边,她同样身穿素雅的白衣,就连原本佩戴在鬓角的珍珠发饰也已经卸下,但她的背脊却依然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弯曲之意。当礼部官员恭敬地将讣告递给她时,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稳稳接住,手指竟然连一丝颤抖都未曾出现。
青梧没动,目光落在顾长安身上。他会意,捧着遗诏起身:“臣请遵遗诏,辅佐太子登基,即日起由太后垂帘听政。”
朝堂上的争论声戛然而止。谁都知道,皇上临终前握着太后的手,说的最后一句是“护好承煜,护好这江山”。
第212章 金蝉脱壳
夜里的慈宁宫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青梧摘下头上的素钗,露出绾发的木簪——那是当年顾长安送的,说“简朴方得长久”。
“长安,”她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承煜不能没有娘,可这宫里……容不下两个想护他的人。”
顾长安心头一紧。这几日朝臣们明里暗里都在说“太后外戚干政”,连当年受过青梧恩惠的老臣,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层审视。他懂她的意思——新帝年幼,太后掌权本就容易引非议,若再加上他这个“帝师党”,迟早要被安上“谋逆”的罪名。
“老地方。”青梧从袖中摸出半块玉佩,是当年他们定计时常用来传信的信物,“三更,护城河边。”
三更的风裹着水汽,吹得岸边的芦苇沙沙响。顾长安看着青梧换上粗布衣裙,脸上抹了灰,哪里还有半分太后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逃难的农妇。
“这是假死药,半个时辰后会脉息全无,”他把药瓶塞进她手里,喉头发紧,“棺椁会从密道运出城,我已安排好船,顺着运河走,不出三日就能到江南。”
青梧接过药,忽然笑了:“记得吗?当年你说江南的桃花好看,说等承煜长大,就带我们去看。”
“臣记得。”
“替我照顾好承煜,”她仰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底,像落了层碎雪,“告诉他,娘去很远的地方采桃花了,等他能独当一面,娘就回来。”
顾长安别过头,不敢看她喝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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