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周芷宁在书房醒来。她趴在书桌上,那本摊开的艺术史第七卷还敞开着,夹着母亲字条的那一页被晨光染上金边。那张铅笔素描的侧脸在光线下更加清晰——少年祁夜的眼神隔着岁月凝视她,执拗得令人心悸。
她抬起头,脖颈因不良睡姿而酸痛。身上披着一件男士西装外套,是祁夜的,残留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为她披上的,也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摊开的书和那张素描。
书房门虚掩着,楼下传来厨房的声响。周芷宁起身,将字条小心夹回书页,合上整本书,放回书架原来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她在书架前站了一会儿,手指抚过书脊。
真相就像这排书籍,每一本都承载着部分事实,但只有全部读完,才能拼凑出完整的故事。而她手中的,只是其中几页。
“醒了?”祁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周芷宁转身,他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敞着。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有咖啡、煎蛋和水果。这画面有些违和,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祁总,此刻端着早餐站在晨光里,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你没睡好?”她接过托盘。
“睡了一会儿。”祁夜没有提及昨晚看见她在书房的事,“今天会很忙。上午试礼服,下午和公关团队开会,晚上...李轩的采访会在财经频道播出。”
他说得很平静,但周芷宁能听出那平静下的紧绷。她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吃早餐。祁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她。
“祁夜,”她喝了一口咖啡,“关于那套艺术史书籍...”
“我昨晚说错了。”他打断她,声音很轻,“那不是你母亲送我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是我十六岁时,父亲转赠给我的。他说是你母亲的遗物,希望我能珍惜。”
周芷宁握叉子的手顿了顿:“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不想让你知道,你母亲在生前就安排好了这一切。”祁夜的目光落在窗外渐亮的天色上,“那不只是十六岁的一次见面,芷宁。你母亲...她一直在关注我的成长。通过父亲,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我有偏执的一面,有强烈的占有欲,也有...保护一个人的能力。”
他转回头看她,眼神复杂:“她在为你挑选守护者。在她离开后,能接替她保护你的人。而选择了我。”
周芷宁感到一阵窒息:“所以我们的相遇...”
“是她的安排,也是我的选择。”祁夜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父亲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告诉我你的情况。他说你母亲希望我能‘照看你’。但真正让我去找你的,是我自己。在见到你的照片之前,我已经在高中见过你——那次夏令营,树荫下画画的女孩。我只是不知道,那就是林阿姨的女儿。”
真相的碎片开始拼接。母亲不是简单地托付,而是在筛选、评估,最终选定祁夜作为她离开后的“保险”。这个认知让周芷宁既感动又心寒——感动于母亲的深谋远虑,心寒于这份爱如此沉重而充满算计。
“那纸条上的话呢?”她问,“‘他今天又来了。那孩子的眼神,让我害怕。’”
祁夜的背影僵住了。许久,他低声说:“那段时间,我经常去你母亲工作的美术馆。不是去见她,是去看你的画——那时候你在学油画,有些作品在那里展出。你母亲发现了我,和我聊过几次。她是个敏锐的人,看出了我对你的执念。”
他转过身,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他的脸在逆光中看不真切:“她害怕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那种执念的强度。她担心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接近你,会把你吞噬。但她又觉得...也许只有这种强度的执念,才能在你坠入深渊时,不惜一切拉住你。”
周芷宁闭上眼睛。她能想象那个画面:年轻的祁夜站在她的画作前,眼神炽热而偏执;母亲在一旁观察,忧虑而矛盾。一个母亲在生命尽头,为女儿选择了一个危险的守护天使。
“你知道这一切,”她睁开眼睛,“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祁夜走回她面前,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告诉你,你母亲在某种程度上‘安排’了我们的关系?告诉你,我开始关注你,既因为自己的执念,也因为一份来自你母亲的托付?告诉你,我们的爱情故事,始于一场精心设计的守望?”
他的手很温暖,但周芷宁感觉到那温暖下的颤抖。
“我怕你觉得自己只是棋子,”他继续说,“怕你觉得我的爱不纯粹。但其实,正是那份托付让我克制了自己——在最开始,我没有立刻去找你,因为我想证明我能配得上这份信任。我接管家族企业,清理内部的污垢,治疗自己的心理问题...我想以更好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他苦笑:“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我准备好,你就已经站在了天台边缘。那一刻,什么计划什么克制都见鬼去了,我只知道我必须抓住你,不能让你消失。”
周芷宁反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这个动作让祁夜的呼吸滞了滞。
“你做到了。”她轻声说,“你抓住了我,没有放手。无论开始多么混乱,过程多么痛苦,结果是——我还活着,而且活得比以前更好。”
“你不恨这种安排?”
“我恨的是隐瞒,不是安排。”周芷宁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母亲早告诉我,如果早点让我知道这一切,也许我不会走到那一步。也许我会主动找你求助,而不是独自承受。”
祁夜的额头抵上她的手背:“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我也应该更信任你,直接问你。”她捧起他的脸,“所以我们都错了。但现在我们有机会纠正。”
窗外,太阳完全升起,金色的光充满房间。晨钟从远处的教堂传来,悠扬绵长。
“祁夜,”周芷宁说,“今天之后,我们重新开始。不是从零开始,而是带着所有真相,继续往前走。你愿意吗?”
祁夜的眼睛在晨光中泛起水光。他点头,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抱住她。这个拥抱不同以往——不再充满占有的紧迫感,而是某种如释重负的依偎。
***
上午十点,会所试衣间。
修改后的红礼服挂在落地衣架上,背部果然加了一层极薄的酒红色薄纱。那纱的质地奇妙,平时看是半透明的朦胧,但在特定光线下会折射出细碎的光泽,像夕阳下的雾霭。
琳达和助手们安静地工作,她们敏锐地察觉到今天气氛的不同——祁夜和周芷宁之间有种微妙的张力,不是紧张,而是一种更深刻的连接。他们对话不多,但眼神交汇的频率增加了,偶尔的肢体接触也更为自然。
周芷宁换上礼服时,祁夜没有回避。他站在试衣间外间,透过半开的门看着她。琳达为她整理裙摆时,注意到周芷宁背部那道淡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反而增添了一种破碎的美感。
“可以了,周小姐。”琳达退后一步。
周芷宁转身,面对全身镜。红色衬得她肌肤胜雪,薄纱下的背部曲线优雅而脆弱,开衩的裙摆随着她的移动露出修长的小腿。她今天没有化妆,素颜在红色的映衬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纯净。
祁夜走过来,站在她身后。镜中映出两人——红衣的她,黑衣的他,像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
“还怕太露吗?”周芷宁侧头看他。
祁夜的手轻轻落在她腰间:“这样刚好。既保护了你,又没有掩盖你的光芒。”
他俯身,唇贴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今晚所有人都会看见你的美,但只有我知道薄纱下的秘密。”
这话里的占有欲依然存在,但不再让周芷宁感到窒息,而是一种亲密的认可。她微笑,手覆上他放在她腰间的手。
配饰试戴很顺利。南洋金珠的光泽与红礼服的质感相得益彰,玫瑰金手镯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衬得肤色更加白皙。鞋子也合脚,脚踝的缠绕设计巧妙修饰了脚部线条。
“完美。”琳达由衷赞叹,“周小姐,您和这件礼服...是互相成就。”
试衣结束后,祁夜接了个紧急电话,需要去公司处理半小时。周芷宁决定在会所的茶室等他,顺便整理晚宴的演讲稿。
茶室里安静雅致,熏香是淡淡的檀木味。周芷宁打开笔记本电脑,文档上是她修改了十几遍的演讲稿。今晚她将分享自己的康复历程,并为心理健康慈善项目募捐。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如此坦诚地谈论抑郁和自杀经历。
光标在“我曾经站在天台边缘”那句上闪烁。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心理医生教她的暴露疗法起了作用——现在回想起那个夜晚,她不再有强烈的恐慌,而是一种事过境迁的平静。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夜风的凛冽,以及祁夜抱住她时,那种暴烈而绝望的温暖。
手机震动,是小敏发来的消息:“芷宁,李轩的采访内容提前流出了片段。在财经网的首页,建议你先看看。做好心理准备。”
周芷宁的手指顿了顿,点开链接。
视频片段只有三十秒,是李轩接受采访的节选。他穿着得体西装,笑容温和,但眼神锐利:
“...关于祁氏集团早期的资本积累,外界有很多猜测。我想说的是,每一笔巨额财富的背后,都可能有不为人知的代价。有时候,那个代价是一个人的生命,一个家庭的幸福,甚至是一个女孩的童年。”
画面切到主持人惊讶的脸:“您这是在暗示什么?”
李轩的笑容更深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真相往往被华丽的表象包裹。就像某些慈善晚宴,表面是为了公益,实际上是为了洗白原罪。至于具体的...我建议关注明晚的完整采访。我相信,有些秘密是时候见光了。”
视频结束,自动重播。周芷宁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李轩没有点名,但每个字都指向祁夜,指向祁氏集团,指向她和祁夜的关系。更可怕的是,他提到了“一个人的生命”——这和她母亲的字条,以及那张关于“癌症可能不是自然发生”的暗示,形成了可怕的呼应。
茶室的门被推开,祁夜走进来。他的脸色很难看,显然也看到了视频。
“公关团队已经在处理。”他在她对面坐下,“我们会发律师函,控告他诽谤和恶意中伤。”
“但那只会让舆论更沸腾。”周芷宁合上电脑,“人们会说我们欲盖弥彰。”
“那你的建议是?”
周芷宁沉默片刻:“在晚宴上,主动提及这件事。”
祁夜皱眉:“什么?”
“在我的演讲里,加入对谣言的回应。”她眼神坚定,“不回避,不否认,而是用我们的故事来反驳。告诉他们,是的,我们的开始并不完美,甚至充满错误。但重要的是,我们从错误中成长了,并且正在用行动弥补。”
“太冒险了。”祁夜摇头,“如果控制不好...”
“你相信我吗?”周芷宁问。
祁夜看着她。晨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红衣的她坐在光影中,像一株终于绽放的红色山茶,美丽而坚韧。
“我相信。”他说,“但我会在你身边。如果情况失控,我会接管。”
“好。”周芷宁微笑,“这才是合作伙伴该有的样子。”
她重新打开电脑,开始修改演讲稿。祁夜没有离开,就坐在对面,用平板处理工作邮件。两人各忙各的,但茶室里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和谐——就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地下缠绕,枝叶在空中相触。
一小时后,演讲稿修改完成。周芷宁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看向祁夜:“我想去个地方。”
“哪里?”
“我母亲的墓地。”她说,“晚宴前,我想去看看她。”
祁夜没有反对,只是问:“需要我陪你吗?”
“需要。”周芷宁伸手,“但这次,我们以新的身份去——不是被安排者和执行者,而是共同面对过去的伴侣。”
祁夜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好。”
***
南山公墓在城郊,午后阳光透过高大的松柏洒下斑驳光影。林婉清的墓碑很简洁,黑色大理石上只有名字和生卒年月,以及一句墓志铭:“一生所爱,尽付于宁。”
周芷宁将一束白菊放在墓前,祁夜则放了一束向日葵——那是周芷宁最喜欢的花,也是她设计的刺青图案。
“妈,”周芷宁轻声开口,“我带祁夜来看你了。”
风穿过松林,发出沙沙声响,像是回应。
“我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她继续说,声音很平静,“知道你在生命最后,为我安排的一切。知道你和祁家的交易,知道你选择了祁夜作为我的守护者。”
祁夜站在她身侧,手轻轻放在她背上。
“我曾经怪过你,”周芷宁的眼眶红了,“怪你为什么不多陪我一段时间,怪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真相。但现在我明白了——你已经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了你能做的一切。甚至...做了超出底线的事。”
她蹲下身,手指抚摸墓碑上母亲的名字:“我不认同你的方法,但我理解你的爱。所以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也请你...原谅我这么久才理解。”
眼泪滑落,滴在墓碑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祁夜也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对着墓碑说:“林阿姨,我是祁夜。谢谢您当年的信任。虽然我辜负过您的期望——用错误的方式对待芷宁,差点毁了她。但我会用余生弥补。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会用正确的方式爱她、保护她、尊重她。”
他转头看周芷宁,眼神坚定:“不是出于责任或承诺,而是因为,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安排’,我也会选择她。”
周芷宁靠在他肩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西装。这一刻,她感受到某种真正的释怀——对母亲的释怀,对过去的释怀,对这场始于“安排”的关系的释怀。
离开墓地时,夕阳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上车前,周芷宁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白菊和向日葵在暮色中静静相依。
“祁夜,”车驶出公墓时,她说,“晚宴结束后,我想开始写新书。”
“关于什么?”
“关于母亲,关于你,关于我们。”她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不是回忆录,而是小说——把真相藏在故事里,让更多人看见爱的复杂模样。好的,坏的,光明的,阴暗的...全部。”
祁夜沉默片刻,说:“我支持你。需要我提供素材吗?”
“需要。”周芷宁微笑,“尤其是你的日记。”
“那些你早就看过了。”
“我想再看一遍。”她转头看他,“以伴侣的身份,而不是偷窥者的身份。”
祁夜笑了,那是真正放松的笑容:“好。回家就拿给你。”
回程路上,周芷宁的手机不断收到消息——助理发来的晚宴流程最终版,小敏发来的媒体名单更新,琳达发来的妆造时间确认。晚宴的倒计时开始了。
祁夜的手机也震动了,他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
“怎么了?”周芷宁问。
“李轩的完整采访稿泄露了。”祁夜的声音紧绷,“比视频片段更...具体。”
“具体到什么程度?”
祁夜将手机递给她。周芷宁接过,屏幕上是一份pdF文件,标题是《祁氏发家史背后的血色秘密》。她快速浏览,越看心越沉。
文中没有直接点名,但用“R氏集团”“Z姓女画家”“L姓已故女士”等代号,详细描述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商业并购案。那场并购导致一家家族企业破产,企业主跳楼自杀,留下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而那位妻子,在女儿十二岁时罹患癌症去世...
周芷宁的手开始颤抖。文中的时间线、细节,和她的人生轨迹高度吻合。
“这是编造的,对吗?”她问,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部分是事实。”祁夜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那场并购确实发生过,也确实有人自杀。但父亲当时只是参与者之一,不是主谋。而且...那家人的妻女后来得到了补偿,生活无忧。”
“生活无忧?”周芷宁的声音提高了,“如果那个女孩是我,如果那个妻子是我母亲,你觉得我们‘生活无忧’吗?母亲早逝,我抑郁多年,父亲破产,我差点自杀...这叫无忧?”
“芷宁...”
“那家人姓什么?”她打断他,“那个自杀的企业主,姓什么?”
祁夜沉默了。长长的沉默。
车驶入隧道,灯光在车内飞速掠过,明明灭灭。在黑暗与光亮的交替中,周芷宁看见祁夜的侧脸,紧绷得像一尊石像。
“回答我,祁夜。”她的声音在隧道回音中显得空洞,“那个企业主,是不是姓周?是不是我父亲?”
隧道出口的光涌进来,刺眼夺目。祁夜踩下刹车,车停在应急车道。他转过头看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
“不是。”他说,“但那个人...是你母亲的初恋。你父亲是后来者。”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周芷宁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像锤击。隧道出口的光太亮,亮得她睁不开眼。
“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而陌生,“母亲嫁给父亲,不是因为爱。她心里一直有别人。那个别人,因为祁家的并购而自杀。所以她恨祁家,恨你父亲。所以她手里有证据,所以她能用证据交换我的安全保障...”
她说不下去了。真相的拼图终于完整,但那幅画面狰狞得让她想呕吐。
“芷宁,”祁夜伸手想碰她,她躲开了。
“别碰我。”她缩到车门边,抱紧自己,“我需要...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车内的空气凝固了。车流从旁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阵风。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浮现,华灯初上,璀璨如星河。
晚宴将在三小时后开始。那件红礼服还在会所等着她。演讲稿里那些关于勇气和救赎的句子,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手机又响了,是小敏的来电。周芷宁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没有接。
“晚宴...”祁夜艰难地开口。
“我会去。”周芷宁抹了把脸,发现自己没有流泪。也许震惊太大,泪水都干涸了,“演讲稿我会照念。慈善项目我会推进。但祁夜...”
她看向他,眼神空洞:“今晚之后,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不是分手,是...我需要空间,重新认识我自己,重新认识这一切。”
祁夜的脸瞬间惨白,但他点了点头:“好。只要你需要。”
周芷宁重新坐正,系好安全带:“开车吧。我们还有一场晚宴要出席。”
车重新驶入车道,朝着城市灯火最璀璨处驶去。周芷宁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脸——妆容精致,眼神破碎。
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周小姐,如果你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世,晚宴结束后,来地下停车场b区。独自一人。有些真相,连祁夜都不知道。”**
信息附了一张照片的缩略图。周芷宁点开,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张婴儿照片,襁褓中的孩子胸口有块心形的胎记——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但照片的背景,是一间医院的育婴室,墙上的标志是...**“圣心孤儿院”**。
发信人没有署名。
但信息末尾有一个符号:一朵手绘的向日葵。
(第八卷第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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