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刚刚破开了云雾，山巅的堡垒，迎来了新的客人。
今天又是寒冷的一天，城堡的塔楼高耸入云，石墙上挂满了结晶的冰凌。月光透过破碎的彩色玻璃窗，在清洁一新的地板上，投下诡异的光斑。
在城堡的中央大厅，一个巨大的八角星图案烙印在石质地板上，周围散落着烧焦的蜡烛和早已干涸的魔法药剂瓶。
女术士莉莉丝慵懒地靠在一张雕花石椅上，暗红色的长袍如血液般铺展开来。她手中把玩着一团忽明忽暗的蓝色火焰，火焰在她指尖跳跃，时而变成飞鸟，时而化作游鱼。
“所以？”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尼弗加德口音，慵懒而危险，“你说你们的魔法来源于什么‘魔网’？听起来像是蜘蛛编织的陷阱。”
女士的对面，贾克斯站在大厅入口，背后是已经离开的狮鹫，面前是研究法阵的蓝龙。
这位新晋的红袍法师清了清嗓子，他的红袍彰显了身份，但是太过崭新，新得几乎刺眼。
红色的魔法袍上面绣着复杂的银色符文，他紧握着一根橡木法杖，指节微微发白。
“魔网是托瑞尔世界的魔法结构，女士。”他的声音带着学究气的严谨，但微微颤抖，“它是由魔法女神编织的，我们通过研习特定的手势、咒语和材料来‘借用’它的力量。这是一种精密的学问。”
莉莉丝轻笑一声，手中的火焰突然暴涨，化作一条盘旋的火蛇。“借用？有意思。在我的世界，魔法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
她站起身，暗红长袍如波浪般起伏，“女术士们天生就与混沌魔力相连，我们不需要‘借用’，我们就是魔法的一部分。”
贾克斯看了一眼卡利多姆，对方没有反应，于是自己向前迈出了半步。
这位年轻的红袍下意识地开始计算大厅的尺寸，评估蓝龙面前的法阵构成要素。“根据红袍法师学院的教导，未经训练的魔法天赋极其危险，我们的体系确保了...……”
“确保什么？确保魔法被束之高阁，只有少数特权者能够接触？”莉莉丝打断他，火蛇分裂成数十只飞舞的火焰蝴蝶，“在北方诸国，女术士们是国王的顾问、战争的策划者，直到恐惧和偏见将我们推上火刑架。”
贾克斯注意到那些火焰蝴蝶并非单纯的幻象，每一只都在空气中留下微弱的魔法痕迹，这种持续性的魔力输出目前他自己还做不到。
“您的...混沌魔力，”他谨慎地选择用词，“它不需要法术位吗？在我的世界，即使是最高阶的法师，每天能够施展的法术数量也是有限的。”
莉莉丝终于显露出一丝真正的兴趣。“法术位？像是装满箭矢的箭袋，射完就得重新装填？”她摇了摇头，“我们的力量更像是河流，枯竭后需要时间恢复，但不会消失。当然了，过度使用会导致身体受损，而那些未经训练的初学者，甚至可能造成身体的变异，那正是猎魔人存在的理由之一——猎杀因魔法失控而变成的怪物。”（一个法术位法师和一个蓝条法师，两个人争论的就是各自体系的优劣）
贾克斯的眼睛亮了起来：“猎魔人，是否就是城堡外的那一位蛇眼的男子，他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像是狂暴生物，但又有所不同。”
红袍法师的眼中，全部是学者发现了新知识的光芒：“还有你说的变异？在我们世界类似的病被称为‘魔法瘟疫’或‘法师病’。红袍法师学派专门研究如何避免这种副作用。”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地从腰间取出一个镶嵌着蓝宝石的小盒，“这是法术材料包，每个法术都需要特定的成分...”
“啊，材料。”莉莉丝走近几步，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猫一样的狡黠光芒，“我们也会使用材料，但更多是作为增幅器，而非必需品。”
她伸手轻触空中一只火焰蝴蝶，蝴蝶瞬间凝固成冰晶，然后碎裂成粉末，“真正强大的术士甚至不需要这些，我们本身就是最完美的法器。”
贾克斯深吸一口气，决定展示一下自己的学识：“在费伦大陆，魔法分为八大学派：防护、咒法、预言、附魔、幻术、死灵、变化和塑能。红袍法师专精于其中一派，我...我选择的是死灵学派，专注于…………”
话未说完，一直沉默研究法阵的蓝龙开口打断：“别在这里使用死灵法术，雷索正在提高学徒们的体质，负能量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莉莉丝笑着补充：“我就是为此来的，猎魔人突变，需要一名强大的女术士在旁协助！”
年轻的红袍法师只能改变策略，他念出一段简短的咒语，这是塑能系的戏法，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一小簇电火花在他指尖噼啪作响，形成一个完美的小型闪电。
“蓝龙是操控闪电的专家！”贾克斯默默想到：“使用雷电系的法术，应该不会惹恼卡里多姆大人。”
莉莉丝赞许地点点头：“不错的控制力，虽然威力小得像孩童的玩具。”她轻轻挥手，贾克斯的闪电消失，再次出现就到了女术士的手中，一道新的闪电体型大了十倍，变成一颗人头大小的雷电球，然后又急剧收缩，最后消失不见。
“但在我们的世界，这种分类模糊得多。一名合格的女术士必须精通攻击、防御、治疗、幻术...生存不允许我们偏科。”
“这...……！”贾克斯震惊地看着自己消失的法术：“每个学派都有其独特的理论基础和施法方式，同时精通多个学派会……会分散精力，影响探索的深度！”
“你错了，按照我的办法，只会让我们更强大，也更危险。”莉莉丝说完，替他说出了魔网施法的致命缺点：“告诉我，年轻的法师，当你的魔网‘断裂’时会发生什么？”
贾克斯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魔网就是世界的一部分，除非魔法女神陨落，否则魔网不可能崩溃！”
年轻的法师逐渐激动，莉莉丝轻笑：“一旦发生，依赖魔网的法师们要么失去力量，要么疯狂死亡。”
说话间，意味深长地看着贾克斯：“而在我的世界，即使天球交汇改变了物理法则，即使白霜威胁吞噬一切，混沌魔力依然存在，它可能扭曲、狂暴、难以控制，但它从未真正消失。”
她走向大厅中央的八角星图案，长袍拖过铺满地毯的地面。
莉莉丝轻轻坐到了卡利多姆的身旁，一脸温柔的看着俊美的少年：“我曾经见过一位猎魔人，他无法施展任何法术，却凭借几瓶药剂和几个简单的手势击败了一名高阶术士。你们的世界有类似的存在吗？那些无法使用魔法，却能与魔法抗衡的人？”
贾克斯思索片刻：“战士、游侠、盗贼...他们中的佼佼者确实能对抗法师。还有反魔法场，某些神只的领域也能隔绝魔法。”
他停顿了一下：“让一个完全不会魔法的人对抗高阶法师？这几乎不可能。”
“几乎。”莉莉丝重复这个词，露出神秘的微笑，“‘几乎’这个词蕴含着无数的可能性。就像是蓝龙战舰的原主人——一位狂猎领主，他能够跨越世界，召唤暴风雪，却对一枚简单的阻魔金徽章束手无策。”
贾克斯走近她，此刻学者的好奇心已压倒最初的恐惧。“阻魔金？那是什么？”
“一种抑制魔法的金属，在我们的世界相当稀有。”莉莉丝从怀中取出一枚破败的徽章，当她的手指接触它时，所有的火焰蝴蝶瞬间熄灭，“每个世界都有它的平衡之道。魔法越强大，制约它的东西也就越危险。”
“就像耐瑟瑞尔，和费林魔葵！”年轻的红袍法师理解了女术士话中的含义。
两人陷入沉默，各自思索着对方世界中魔法的本质，月光在大厅中缓慢移动，照亮了墙壁上描绘古代战役的壁画。
“或许，”贾克斯最终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沉稳，“魔法的真正差异不在于它如何被施放，而在于它如何被看待。在费伦，魔法是一门学科，需要被研究、分类、控制。而在您的世界...”
“魔法是天赋，是诅咒，是流淌在血液中的力量，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莉莉丝想起了尼弗加德那面高举的旗帜，火焰熊熊，替她说完了后面的句子：“我们被迫学会控制它，也因为它面临着死亡，或被猎杀。”
贾克斯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整晚都紧握着的法杖已经放松地靠在肩头。“您知道吗，在红袍法师学院，我们被告知其他世界的魔法要么是原始粗糙的，要么是危险不可控的。但今晚的对话让我明白...也许我们只是站在同一座山峰的不同面。”
莉莉丝的笑容这次显得真诚了些。“聪明的小法师，记住这个教训：真正的力量不在于你掌握了多少规则，而在于你明白有多少规则可以被打破。”
城堡外传来孩子们的训练声，月光已经移动到了大厅的另一端。
贾克斯突然想起什么，从红袍内袋中取出一本羊皮纸包裹的笔记，还有一个一直被他小心呵护的硬皮筒。
“女士，如果您允许，我想记录下这次对话，不同世界魔法体系的比较研究，很可能会颠覆红袍法师学院的许多基础理论。”
莉莉丝挥挥手，一道微弱的波动扫过笔记，“谨慎使用这些知识，小法师。在我的世界，太多知识曾带来太多灾难。但或许...……在你们那被称为的魔网体系中，一点点意外的智慧正是你们需要的。”
她转身走向塔楼的螺旋楼梯，暗红长袍在身后拖曳如同血痕。
“黎明将至，我很赞同能够多一个可以交流的法师同伴，费伦的魔法果然有其独特之处，而你的红袍在这里太过显眼。”
贾克斯低头看了看自己鲜红的长袍，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虽然蓝龙没有开口，但是这位女士表达了接纳。
“感谢您的建议，女士。也许在离开前，我可以请教最后一个问题？您提到的‘天球交汇’，这种现象与费伦的‘位面融合’是否有相似之处？”
莉莉丝在楼梯顶端停顿了一下，美丽的眼眸在阴影中一阵闪烁。
“下次吧，年轻的小法师，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贾克斯站在古老的大厅中，身边是卡利多姆大人不断记录的魔法书，还有两个世界，两种不同魔法体系碰撞后留下的无形回响。
“大人，这是索菲娜老师给您的信件！”
“放那儿吧，莉莉丝替我把关，她同意了，我也同意你的加入。”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年轻的红袍法师看向了地面的法阵：“这是什么魔法？大人，你一直在研究什么？”
蓝龙一只手撑着下巴，无形的法师之手不断修改法阵的线条：“莉莉丝所在世界的传送魔法，不需要魔网就可以轻松传送，而且没有等级的限制，我正在想办法学习，而你脚下的法阵，就是一个固定的传输枢纽。”
贾克斯闻言一愣。
他打开笔记，开始急速书写，红袍上的银色符文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蓝龙手势变化与地板上的古老八角星图案形成了奇异的呼应。
两个世界的魔法，在这一刻，在这一座培养新的猎魔人的古堡中，达成了短暂的和谐。
………………
城堡之外，夜风凛冽。
已经换上了真刀真枪的年轻学徒们，彼此对峙，在猎魔人的催促下，开始了一对一，接近实战的训练。
被打扫过的演武场，四周是燃烧着火焰的火盆，以石炭作为燃料，光影朦胧，遮上了一层幕色。
年轻的学徒们一如既往，挥剑旋转，躲避位移，老师的呵斥声越发严厉，但这不足挂齿，唯一的恐惧是一头苍白的巨兽，安卧一旁，眼睛半眯，宽阔的脊背上伸展出一双巨大的蝠翼。
碎冰者打了个哈欠，冰雪的高山果真让龙舒适，眼前的小鬼们不知在干什么，旋转跳动，打扰了自己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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