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军中伤患 妙手正骨
上篇
太医馆的平民义诊如火如荼地进行了数旬，城南城隍庙、东市口、西城贫民坊三处义诊点轮转开放，惠及的百姓已超过两千人次。随着夏日深入，暑湿病症高发，太医馆准备的“藿香正气散”（按宇晨浩梦中方配置）及各种防暑茶饮、简易推拿手法，实实在在地缓解了无数贫苦家庭的病痛，其“简、便、廉、验”的特点更是深入人心。
然而，暗处的阴影并未散去。义诊期间发现的中毒男子，经柳三娘以“透骨驱邪针”辅药救治后，虽已无性命之忧，阴毒拔除大半，但神智恢复缓慢，记忆模糊，只依稀记得是在城西一处废弃土地庙附近，被一个“浑身裹得严实、声音嘶哑”的人以问路为由接近，随后颈后一痛，便意识恍惚。沈铁山带人彻查那土地庙及周边，除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和一枚样式普通的淬毒钢针（与刺入男子颈后的针形制一致）外，并无更多收获。那几个捣乱的混混，经审讯也只知拿钱办事，对接头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至于试图在药材中做手脚和暗中窥探之人，更是踪迹全无。
“对方行事周密狠辣，且极有耐心，一击不中便蛰伏更深。”太医馆议事厅内，刘仲景眉头深锁，“其目的绝非仅仅是破坏义诊，恐怕所图更大。莫先生，您看……”
盲叟莫先生灰白的瞳孔望向西边，那是京畿西山大营的方向，嘶哑道：“阴气……未散，反而……在聚集。虽然微弱，但指向……兵戈煞气浓重之处。义诊现场那缕阴毒，或许……只是试探或引子。”
众人心头一凛。兵戈煞气浓重之处？难道对方的黑手，已然伸向了军队？
仿佛是为了印证莫先生的预感，翌日清晨，兵部一名主事带着紧急公文，快马赶到了太医馆。
“刘院使！诸位！”那主事满头大汗，顾不得客套，将公文双手奉上，“京畿西山大营昨日午后操演时突发意外！一队骑兵在通过障碍壕沟时，领队校尉战马突然惊厥，连带撞翻后方数骑，十余名兵士坠马，或被马蹄践踏，或被沉重器械砸伤，多为骨折、骨裂、严重撞伤及开放性创伤！营中军医仅有三人，处理此等大量重伤实在力不从心！兵部闻太医馆近来义诊，救治外伤颇有成效，特恳请贵馆速派精通外伤正骨之医官前往支援！这是兵部文书和营中虎符勘合！”
刘仲景迅速浏览公文，神色凝重。意外？战马惊厥？十余名重伤？这可不是小事！且时间点如此敏感，恰在莫先生感应到阴气指向军营之后！
他看向一旁静坐品茗的炎黄祖。炎黄祖放下茶盏，微微颔首：“救人如救火，军士保家卫国，负伤更当全力救治。此亦是对太医馆学子们的严峻考验，亦是太医馆立足朝野、获取军方认可之良机。仲景，你亲自带队，周桐、柳三娘、莫先生同往，再挑选外伤处理表现优异、心志坚韧的学子十人。所需药材器械，尽可调用。”
“是，前辈！”刘仲景精神一振，立刻开始点将，“周供奉、柳大家、莫先生，烦请三位压阵。学子方面，岩朗止血生肌手法独特，王老实力稳心细适合辅助复位，林清源记录清晰、沟通有条理，苏叶心细可负责清创包扎，石砚辨识药材、准备器械快捷……再加五人，凑足十人。沈大人，馆中安危和宇主事，就拜托您与郡主了！”
“刘院使放心！”沈铁山抱拳。
半个时辰后，两辆满载药材、器械、夹板绷带的马车，在刘仲景等人与十名精挑细选的学子乘坐下，由一队兵部派来的骑兵护卫，朝着西山大营疾驰而去。
西山大营位于京城以西三十里，依山而建，旌旗招展，辕门森严。众人验过虎符文书，进入营区，立刻感到一股迥异于市井的肃杀与铁血之气。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皮革味、尘土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伤兵营设在营地东南角，由十几顶大帐组成。还未走近，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呻吟和粗重喘息。营帐外，几名军医和助手满脸焦灼，来回奔忙，盆中血水不断端出。
一名身着皮甲、面色沉毅的营中副将迎了上来，抱拳道：“末将陈武，参见刘院使！诸位太医馆先生能来，真是雪中送炭！伤情紧急，客套话容后再叙，请随我来！”
刘仲景还礼：“陈将军客气，救人要紧！”
众人跟随陈副将进入最大的一顶伤兵帐。帐内光线昏暗，气味混杂，地上铺着草席，十余名伤员或躺或坐，有的手臂扭曲变形，有的腿上血肉模糊，有的胸口缠着渗血的布条，脸色苍白，痛苦不堪。两名军医和几个助手正手忙脚乱地为一个大腿开放性骨折的兵士清创止血，但那兵士失血不少，已近昏迷。
“情况比公文所述更严重！”刘仲景一眼扫过，心头沉重，“周供奉，柳大家，我们先处理最危重的！岩朗、王老实，你们随周供奉去处理那个大腿骨折的！林清源、苏叶，记录所有伤员基本情况，按伤势轻重排序！石砚，带人准备器械药材！莫先生，烦请您先整体‘望气’，看看有无……异常！”
命令清晰下达，太医馆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训练有素的素养展现无遗，与营中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周桐大步走到那个大腿骨折的兵士跟前，看了一眼伤口，沉声道：“开放性胫腓骨粉碎骨折，创口污染严重，失血过多。必须先彻底清创止血，再行复位固定。岩朗，你的止血粉！”
岩朗早已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筒，将黑褐色的“止血藤”粉末混合太医馆特制金疮药，均匀洒在兵士狰狞的伤口上。药粉沾血即凝，出血肉眼可见地减缓。同时，柳三娘已取出银针，快速刺入兵士几处穴位，镇痛并稳住其生机。
周桐则运起内力，双手稳如磐石，先以巧劲将刺出皮肉的骨茬轻轻按回，再仔细清理伤口内的泥沙、碎布等异物，动作快而准。王老实在一旁，依照周桐的指示，稳稳地扶住兵士的腿，提供反向牵引力，方便复位。
“夹板！绷带！”周桐低喝。石砚立刻将准备好的、内衬棉垫的杉树皮夹板和干净绷带递上。周桐与王老实配合，将伤腿固定在功能位，包扎牢固。
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那名兵士虽然依旧虚弱，但出血已止，剧痛缓解，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旁边的军医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处理这等重伤，至少需半个时辰，且止血效果远不及此。
“下一个！右臂尺桡骨双骨折，伴有脱臼！”林清源已快速记录并排序，指引方向。
这次是刘仲景亲自处理。他手法老道，摸准骨位后，巧劲一抖一送，“咔哒”两声轻响，脱臼的关节已然复位，骨折处也对上了八成。再让王老实协助固定，苏叶熟练包扎。
岩朗穿梭在伤员之间，他的止血药粉和金疮药混合剂成了紧俏货，效果奇佳，连营中老军医都忍不住过来讨要一些研究。
王老实虽不懂高深医术，但他力气大，下手稳，且性情憨厚温和，在协助复位、固定、搬运伤员时，总能给痛苦中的兵士带来莫名的安心感，连最暴躁的伤兵在他手下都变得顺从。
林清源和苏叶则像最精密的书记官，快速记录着每个伤员的姓名、所属、受伤机制、初步诊断、处理措施、用药情况，并挂上编号木牌。这大大提升了效率，避免了混乱。
莫先生则缓步在帐中行走，灰白的瞳孔扫过每一个伤员，大部分伤员在他眼中气息只是“血煞、痛苦、衰弱”，但当他走到最里面一个单独隔开的床铺时，脚步微微一顿。
那里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军官，正是此次意外中坠马的首当其冲者——校尉韩猛。他伤势最重：颅脑遭受撞击，额角有撕裂伤；左侧肋骨疑似骨折；最严重的是左小腿，不仅胫腓骨开放性粉碎骨折，创口极大，且因被翻滚的战马压砸，肌肉撕裂严重，骨茬外露，污染极重，虽然经过军医初步包扎，但绷带已被渗出的暗红色血水浸透，散发着一股不祥的甜腥气。
陈副将跟在旁边，痛心道：“韩校尉是营中悍将，骑术精湛，谁知他那匹驯熟多年的战马会突然发狂……他为了不让惊马冲向更多同袍，拼死勒缰，结果第一个被甩飞撞上木桩……”
莫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韩猛，尤其是他那只重伤的小腿。在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他“看到”那伤口深处，除了血气、痛苦、死气（组织坏死）外，竟然缠绕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与义诊中毒男子身上同源、更加阴冷诡异的灰黑色气息！那气息仿佛有生命般，正沿着断裂的骨髓和破损的血管，缓慢地向躯体深处侵蚀！
“此人之伤……有蹊跷。”莫先生嘶哑开口，声音只有近处的刘仲景和陈副将能听见，“伤口深处，有阴邪之物残留，非寻常战伤所有。恐非单纯意外。”
陈副将脸色大变：“先生此言当真？！”
刘仲景心中一沉，果然！他低声道：“陈将军，此事关乎重大，暂且保密，容我等仔细检查救治韩校尉。当务之急，是先保住他的性命和这条腿！”
他立刻召集周桐、柳三娘过来。三人仔细检查韩猛的伤势，越看越是心惊。颅脑撞击虽重，但暂无立即致命之危；肋骨骨折也未刺破内脏；唯独这左小腿，伤势复杂且严重到了极点，清创难度极大，感染和坏死风险极高，按常规军中医术，截肢可能是唯一选择。
“不能截！”陈副将虎目含泪，“韩校尉是骑将，没了腿，等于废了他！”
柳三娘仔细嗅闻伤口气味，又用银针探入，取出少许组织液观察，脸色凝重：“伤口污染极其严重，且有异物感。普通清创恐难彻底，且那阴毒气息盘踞深处，不清除，即便保住腿，日后也会肌肉萎缩、骨髓坏死，生不如死。”
周桐也皱眉：“骨碎得太厉害，就算接上，功能也难恢复。而且清创时若刺激到那阴毒，恐会加速蔓延。”
棘手！极其棘手！
刘仲景额角见汗。他知道，韩校尉的救治，已不仅仅是医术问题，更可能牵扯到背后的阴谋。若救不回来，或救回来却成了废人，太医馆的声望必受打击，且可能打草惊蛇；若救得好，或许能挖出更深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似乎在感知什么的莫先生，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东南方向……约五里外，山涧处……有微弱但精纯的‘阳和之气’升腾……似与那阴毒相克……”
阳和之气？与阴毒相克？
刘仲景眼睛一亮：“前辈，可能确定是何物？”
莫先生缓缓摇头：“距离尚远，气息太弱，难以精确。但……或是一线生机。”
刘仲景当机立断：“陈将军，请立刻派一队可靠人手，由莫先生指引，前往查探！周供奉，柳大家，我们先行处理韩校尉其他伤势，稳定其状况，等待那‘阳和之气’的消息！同时，对其他伤员继续救治，不可耽误！”
陈副将虽不明就里，但见太医馆众人神情郑重，知道事关重大，立刻亲自点了一队亲兵，请莫先生上了一辆轻便马车，朝着营外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伤兵营内，救治工作继续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岩朗的止血药、王老实的辅助、林清源等人的记录配合，使得效率远超营中军医预期。到午时，大部分轻中度伤员已得到妥善处理，重伤员也情况稳定，唯独韩猛校尉，依旧昏迷，左小腿伤势如同一个定时炸弹。
刘仲景等人已为他处理了头部和胸部的伤口，唯独那条腿，暂时只做了最基础的清理和包扎，不敢深入，等待莫先生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愈发凝重。
约莫一个时辰后，帐外传来马蹄声。莫先生回来了，身后亲兵捧着一个小巧的玉盒（竟是临时从营中库房找来的装箭镞的盒子），盒盖未开，已有一股温润醇和、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新药香隐隐透出。
莫先生灰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疲惫，但眼中却有光：“找到了……生于山涧背阴处泉水畔，受地脉阳和之气与日月精华滋养而成……形如灵芝，色若暖玉，触之温润……此乃‘阳和玉髓芝’，虽非千年灵物，但正克阴寒尸毒！年份……约在百年左右。”
阳和玉髓芝！百年份！
刘仲景大喜，连忙打开玉盒。只见盒内衬着柔软丝绸，当中静静躺着一株巴掌大小、通体呈温润乳白色、隐隐透出玉质光泽的灵芝状菌类，表面有天然的云纹，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暖意和药香。
“好！有此物为辅，或可一试！”刘仲景精神大振，“柳大家，以‘阳和玉髓芝’为主药，配以‘透骨驱邪针’法，深入创口，拔毒生肌！周供奉，你我负责清创接骨！岩朗，准备最强效的止血生肌药！王老实，稳住伤腿！”
“是！”众人齐声应命，眼神坚定。
一场针对这诡异战伤、亦是针对暗处阴谋的关键救治，即将开始。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伤兵营外某个角落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兵士号衣、低着头的人影，正冷冷地注视着这边，眼神阴鸷。他悄然后退，融入来往的兵士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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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责声明： 本章内容纯属虚构，其中涉及的军营、外伤救治、药材发现等均为艺术创作，与现实无关。任何现实中的外伤急救都应遵循专业医疗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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