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王枯朽的手爪裹挟着浓烈的尸臭与死亡寒意,距离那猩红盖头的边缘仅剩毫厘。
指尖乌黑尖长的指甲泛着幽光,如同淬了剧毒的钩镰,只需轻轻一勾,便能将那绣着无面旗袍女的辰州符盖头彻底掀开。
释放盖头下被规则强行扭曲、禁锢的“新娘”,也必将触发那“露脸即尸变”的恐怖诅咒。
陈渡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如擂鼓,血液几乎凝固。
盖头缝隙间涌入的冰冷空气拂过下颌,带来刺骨的战栗,也带来了尸王胸腔内那令人绝望的景象——被漆黑怨气丝线死死缠绕、穿刺、痛苦扭动的鎏金蚕蛊。
那是柳七的本命金蛊。
它金色的光芒在黑气侵蚀下挣扎黯淡,尾部那条微弱欲断的金线,如同风中残烛,固执地连接着后方车厢中脸色惨白的柳七。
背叛?控制?还是更深的阴谋?
无数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但死亡的威胁已迫在眉睫。
没有时间思考。
尸王那“洞房”的索命之语如同丧钟,在陈渡意识中轰鸣回荡。
“呃啊——!!!”
就在那枯爪即将触碰到盖头布料的千钧一发之际,陈渡左眼空洞深处,那融合了金蚕蛊血与傩戏本源力量的眼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骤然爆发出撕裂灵魂的剧痛。
这股剧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眼球深处狠狠刺入大脑,搅动着每一根神经。
剧痛带来的是超越极限的力量。
金蓝交织的狂暴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辰州符盖头对傩瞳力量的屏蔽与压制。
陈渡的视野在刹那间被强行拔升到一个非人的维度。
盖头下那片猩红的世界瞬间消失。
他“看”到的,不再是车厢内昏暗的光线,扑入的悬尸,或是柳七张九斤惊骇的脸。
他看到的是规则。
是构成眼前这“尸王娶亲”副本最底层、最原始的运行逻辑。
无数扭曲、混乱、散发着阴冷怨毒气息的暗红色丝线,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疯狂蠕动、交织。
这些丝线大部分汇聚在尸王身上,尤其是它胸腔内那团禁锢着金蚕蛊的浓烈黑气核心,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吞噬能量的污秽旋涡。
另有一部分则深深扎入车厢的钢铁骨架,脊椎骨连接处,乃至车窗上那些无声哀嚎的人脸之中,将它们牢牢捆绑在这列通往冥府的死亡列车上。
而在尸王伸向盖头的那只枯爪上,陈渡清晰地“看”到,一股最为粗壮、散发着“掀盖即死”绝对规则的暗红诅咒丝线,正随着它指尖的移动,如同毒蛇般缠绕而来。
“不能碰!”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
陈渡仅存的右眼,瞳孔因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缩成针尖大小,血丝瞬间密布。
他全身的肌肉在傩瞳力量与新娘规则的双重撕扯下剧烈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那诅咒丝线即将缠绕上盖头,尸王指尖几乎触碰到布料的瞬间——
陈渡猛地仰头!
不是后退,不是闪避,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姿态,主动将盖头下被柔化的下颌与脖颈,迎向了尸王伸来的枯爪。
这个动作完全违背了生物躲避危险的本能!
如同飞蛾扑火!
“嗡——!”
覆盖在陈渡额头上的辰州符盖头,感应到“新娘”即将主动暴露面孔的意图,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禁锢之力。
那些繁复扭曲的符文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皮肤,疯狂压制着傩瞳的力量。
试图将他强行拉回“新娘”的角色,阻止这等同自杀的行为。
然而,傩瞳被剧痛激发出的力量,与盖头规则的压制之力,在陈渡体内形成了短暂而恐怖的僵持。
就在这僵持的零点一秒内。
陈渡左眼空洞中,那金蓝交织,因剧痛而扭曲的光芒,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穿透了猩红的盖头布。
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刺入了尸王那燃烧着幽绿磷火的空洞眼窝。
没有实质的光束,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源自傩戏本源,洞穿虚妄,直指规则核心的精神冲击。
“嘶——!!!”
一声极其尖锐、如同亿万根生锈钢针刮擦玻璃的嘶鸣,猛地从尸王干瘪的喉管中爆发出来。
这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让整个车厢内所有扑杀的悬尸动作都为之一滞。
连后方激战的柳七和张九斤都感到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发黑。
尸王伸向盖头的枯爪,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僵在了半空。
距离盖头边缘,仅剩发丝般的距离。
它眼窝中那两点幽绿、象征着绝对掌控的磷火,在傩瞳金蓝光芒的冲击下,第一次剧烈地、不稳定地摇曳起来。
构成它躯壳核心的那团禁锢着金蚕蛊的浓烈黑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腾油锅,剧烈地翻滚、波动。
那死死缠绕、穿刺着金蚕蛊的漆黑怨气丝线,在规则层面被傩瞳的光芒短暂地“灼烧”了一下,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吼——!!!”
尸王发出震怒的咆哮,整个干瘪的胸腔都在剧烈起伏。
它感受到了威胁。
来自这只卑微“新娘”眼中那股奇异力量的威胁。
那力量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让它本能厌恶、甚至……隐隐忌惮的古老气息。
它那枯爪上缠绕的“掀盖即死”诅咒丝线瞬间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怨毒,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再次强行压下。
“噗!”
陈渡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浸透了盖头的下沿,在猩红的布料上晕开更深的暗红。
强行催动傩瞳对抗规则的反噬如同海啸般袭来,左眼空洞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视野中的规则丝线瞬间变得模糊、扭曲。
辰州符盖头的力量趁机反扑,将他强行压制的力量死死摁回体内,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动弹不得。
尸王的枯爪,带着狞笑般的诅咒丝线,再无阻碍地落向盖头。
完了!
陈渡心中一片冰凉。
傩瞳的反噬已让他无力再发动第二次冲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公助我!破邪——!!!”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望时刻,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在陈渡身后响起。
伴随着的,是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阳刚血气。
是张九斤!
他不知何时已经装填好了他那门骇人的黑驴蹄子迫击炮。
黝黑的炮筒被他单臂死死架在肩上,炮口并非对准扑入车厢的悬尸,而是——车厢顶部。
他那张平日里市侩油滑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疯狂而扭曲,双眼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搏命的凶兽。
他咬破了舌尖,一口饱含至阳气息的舌尖精血混合着唾沫星子,狠狠喷在了炮筒上刻满的破邪符咒之上。
“轰隆——!!!”
一道刺目的、粗如儿臂的炽白雷光,并非从炮口,而是从张九斤手中那面古朴的青铜罗盘中心。
镶嵌着的那块暗紫色雷击枣木核心处爆发而出。
雷光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炮筒。
炮筒上所有的符咒瞬间被点亮,发出刺目的金光。
这一次的炮声,不再是沉闷的爆响,而是如同九天惊雷在狭窄的车厢内炸开。
震耳欲聋!
狂暴的雷霆之力混合着至阳破邪的朱砂黑驴蹄子粉末,形成一道金白交织、粗壮无比的能量洪流。
如同咆哮的雷龙,狠狠地轰击在陈渡和尸王头顶的车厢顶棚之上。
“咔嚓——!!!”
坚固的钢铁车顶如同纸糊一般,被这凝聚了张九斤搏命一击的雷火破邪炮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无数扭曲、烧焦的钢铁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溅。
阴冷污秽的空气瞬间被狂暴的阳雷气息涤荡一空。
外界那鬼哭坡站台悬崖上呼啸的,如同万千怨魂恸哭的阴风,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倒灌而入。
风中裹挟着浓烈的尸臭和悬尸身上散发的磷火尘埃。
这道豁口,如同在绝望的囚笼上凿开了一个天窗。
“噗——!”
张九斤在雷光爆发的同时,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脸色瞬间惨白,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
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车厢壁上,手中的青铜罗盘光芒黯淡。
那块暗紫色的雷击枣木核心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这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本源。
但这豁口,争取到了决定性的瞬间。
狂暴的阳雷破邪之力,混合着倒灌而入的,蕴含悬尸怨念的阴风,形成了一股混乱而强大的能量乱流,狠狠冲击在尸王身上。
尸王身上缠绕的规则暗红丝线剧烈震荡。
它伸向陈渡盖头的那只枯爪,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混乱能量流猛地冲击得偏离了方向。
指尖擦着盖头的边缘划过,带起一缕猩红的布丝,却终究未能将其掀开。
那致命的诅咒丝线,擦着陈渡的头皮掠过。
“呃——!”
尸王发出一声饱含怒意与惊异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这股冲击下竟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它眼窝中的幽绿磷火疯狂闪烁,死死盯住倒飞出去的张九斤,浓烈的杀意如同实质。
“陈渡!走!”柳七的尖叫带着破音。
她根本顾不上思考尸王体内那金蚕蛊的异状,也顾不上张九斤的重伤。
在张九斤炮声响起,雷光撕裂车顶的同一刹那,她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陈渡。
她手中的尸毒吹箭早已射空,此刻她纤细的手指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数条细若发丝、却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冰蚕丝。
指尖疾弹!
“咻!咻!咻!”
数道幽蓝寒芒精准地射向车厢内残余的几具悬尸,并非攻击,而是缠绕。
冰蚕丝瞬间缠住悬尸的脖颈、手臂,柳七手腕猛地发力回扯。
借着这一扯之力,她的身体在空中诡异地加速变向,同时将被缠住的悬尸如同沉重的沙包般甩向尸王的方向。
“吼!”几具悬尸嘶吼着,身不由己地撞向尸王,形成短暂的阻碍。
柳七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陈渡身边,一把抓住他裹在宽大嫁衣下的手臂。
入手冰凉刺骨,陈渡的身体在傩瞳反噬和规则压制下僵硬如铁。
“跟我走!”
柳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另一只手猛地一扬,一团腥臭刺鼻的黑色药粉在她掌心爆开,瞬间弥漫开来。
这药粉带着强烈的秽物破法气息,虽然无法真正伤害尸王,却如同在污秽的池塘里又投入一桶泔水。
让车厢内本就混乱的能量场变得更加浑浊不堪,进一步干扰了尸王对规则的掌控。
借着药粉的掩护和悬尸的阻碍,柳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拖着几乎无法动弹的陈渡,朝着张九斤用命撕开的车顶豁口方向,亡命冲去。
头顶是破开的车顶,外面是呼啸的阴风和无尽黑暗的隧道穹顶,脚下是摇晃的列车和随时可能扑上来的恐怖尸王。
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尸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它枯爪一挥,那几具撞来的悬尸如同朽木般瞬间爆裂成漫天黑灰。
浑浊的药粉被它身上散发的浓烈尸气强行排开。
它那燃烧着幽绿怒火的双瞳,死死锁定在拖着陈渡跃向车顶豁口的两道身影上。
枯爪再次抬起。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盖头,而是直指柳七的后心。
爪风凌厉,带着洞穿钢铁的死亡气息。
“柳七!小心!”陈渡在剧痛与眩晕中嘶吼,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刺骨的杀意。
他想要推开柳七,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柳七也感受到了那致命的一击。
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抓着陈渡的手却更加用力。
她猛地拧身,试图用自己的后背去硬接这一爪,为陈渡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叮铃铃…”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银铃声,突兀地在尸王腰间响起。
正是那枚与柳七腕间银铃一模一样的铃铛。
铃声清脆,带着一种安抚与约束的奇异韵律。
尸王那即将洞穿柳七后心的枯爪,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爪尖距离柳七的后背衣衫,仅差毫厘。
虽然只有一瞬。
但这瞬间的凝滞,对于亡命奔逃的柳七和陈渡来说,足够了。
两人如同两道交叠的影子,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从张九斤撕开的车顶豁口中,翻滚着跃了出去。
冰冷的阴风瞬间包裹全身。
失重的感觉传来。
下方是高速行驶的列车车顶。
以及车顶后方,那从豁口中探出半个身躯、眼窝中燃烧着滔天怒火的恐怖尸王。
“吼——!!!”
尸王的咆哮追着他们的身影冲出车顶,在空旷黑暗的隧道中疯狂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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