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妤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僵掉了,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寒暄和关切,像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
她努力维持着礼貌,但内心的烦躁和想要逃离的欲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那位老艺术家的真诚关怀让她感动,却也让她更加思念病中的母亲,心情愈发低落。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几乎要不顾礼仪转身就走的时候,周围嘈杂的人声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一瞬,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降临。
紧接着,她感觉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轻松地分开了她面前的人群,来到了她的身侧。
一股熟悉的、带着冷冽雪松与淡淡烟草味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季思妤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心底哀叹一声:果然还是躲不掉。
裴司蘅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他并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也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那样从容地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围在季思妤身边的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但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场和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却让周围原本喧闹的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李老,好久不见,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裴司蘅先是向那位拉着季思妤手的老艺术家礼貌地问候,语气尊敬,姿态无可挑剔。
老艺术家见到他,也露出了笑容:“是司蘅啊,确实有阵子没见了。”
裴司蘅这才将目光转向季思妤,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里面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思妤刚回国不久,时差还没倒过来,又惦记着伯母的病情,怕是有些累了。”
他这话说得极其巧妙,既解释了季思妤为何看起来精神不济,又点明了她孝心可嘉,让人无法指责她的“失礼”,同时还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他与季思妤之间的“熟稔”——仿佛他非常了解她的状况。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侧过身,用自己宽阔的肩背,为她隔开了大部分探究和拥挤的人群,形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这个保护性的姿态,做得行云流水,毫不刻意,却充满了占有意味。
他接着对众人说道:“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不妨先入座?”
“让思妤也稍微喘口气。”
语气虽然是建议,但其中蕴含的份量,却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点头附和。
“对对对,裴少说得对。”
“季小姐脸色是不太好,是该休息下。”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人群开始识趣地散去,虽然仍有不少目光好奇地在裴司蘅和季思妤之间来回扫视,揣测着两人的关系,但至少,季思妤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包围圈终于解除了。
季思妤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暗暗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绷紧了神经。
因为赶走了“外人”,现在,她需要单独面对这个比外人麻烦一百倍的“内人”了!
她抬起头,看向裴司蘅,想对他说句“谢谢”然后立刻走开,但撞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别扭地说了句:“……多管闲事。”
声音很小,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裴司蘅闻言,非但不恼,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看来,我这张‘狗皮膏药’,偶尔还是有点用的,嗯?”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让季思妤的耳根瞬间不受控制地染上一抹绯红。
她又气又羞,瞪了他一眼,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刚才……确实是他帮她解了围。
“拍卖要开始了,座位在前面,我带你过去。”
裴司蘅直起身,恢复了惯常的冷淡表情,仿佛刚才那句暧昧的低语从未发生过。
他极其自然地朝她伸出手臂,示意她挽住。
季思妤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想扭头就走。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如果断然拒绝,只会引起更多的猜测和关注。
她咬了咬唇,内心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用指尖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裴司蘅感受到她指尖轻微的触碰和那份显而易见的勉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急,他有的是耐心,让她一点点习惯他的靠近,他的触碰,他的……存在。
他带着她,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向宴会厅前排的贵宾席。
他的步伐稳健,气场强大,所过之处,人们纷纷让路,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对于这两人关系的无限遐想。
裴司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季思妤的身边,站着的人是他。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示,一种强势的占有。
而季思妤,则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她低着头,尽量忽略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心里把裴司蘅骂了千百遍。
这个该死的男人,总是能用这种让她无法拒绝的方式,把她卷入他的节奏之中。
这场慈善晚宴,注定不会平静了。
而她和裴司蘅之间这场你追我逃的拉锯战,在众人的注视下,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公开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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