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佛塔的惨败,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封若言的脸上。
他带着残部在金陵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狼狈逃窜,心中充满了被戏耍的滔天怒火与无尽的耻辱。
那个叫南宫白的男人,就像一个站在云端的棋手,从始至终,都未曾真正踏入棋盘,却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所有的布置,都搅得天翻地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然而,封若言并不知道,他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杀。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一个足以将整个盗门,甚至是他背后的宁王府都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巨大旋涡,已然悄然成型。
南宫白和苏凝霜,这两个上一刻还在互相算计的顶级对手,在“营救郡主”这一共同利益的驱使下,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又致命的临时联盟。
一张由千门“虎卫”与媚门“魅影卫”联合编织的死亡大网,在金陵的夜色下,悄然张开。
清剿开始了。
这是对盗门在金陵所有残余势力的,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清洗。
南宫白的情报网络,精准地锁定了盗门每一个隐藏的据点。苏凝霜的“魅影卫”,则如同最锋利的尖刀,以最迅猛、最致命的方式,直插敌人的心脏。
城西的废弃漕运码头,盗门囤积走私货物的重要仓库,被赵通玄率领的“虎卫”付之一炬。烈焰冲天,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城北的地下赌坊,盗门赖以敛财的销金窟,被云知亲自带队突袭。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盗门匪徒,在“天网”成员那神出鬼没的剑阵之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血,染红了金陵的夜。
封若言就像一头被猎犬追赶得穷途末路的孤狼,带着仅剩的几十名心腹,在迷宫般的街巷中疯狂奔逃。
他身后的喊杀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
“副门主!我们被包围了!往东边突围吧!”“奔雷虎”陈一挥舞着巨锤,将几名追来的魅影卫砸成肉泥,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不行!东边是秦淮河,我们没有船,去了就是死路一条!”“翻江虎”凌北行反驳道,他刚刚从郡主被救走的那个据点死里逃生,至今仍心有余悸。
封若言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南宫白和苏凝霜的联手,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对方的情报、武力、财力,都全面碾压自己。
“跟他们拼了!”封若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死战的瞬间,前方巷口,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
苏凝霜!
她一袭红衣,俏立于月光之下,脸上带着慵懒而又残忍的笑意。
而在封若言的身后,另一道白色的身影,也缓缓地,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南宫白!
他的身后,赵通玄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前有狼,后有虎。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封副门主,别来无恙啊。”南宫白看着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金陵城的夜景,不知你还看得习惯吗?”
“南宫白!苏凝霜!”封若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那双俊雅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们别得意!就算我今天栽在这里,门主也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你的门主?”苏凝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嘴轻笑起来,“你是说那个只会躲在背后玩弄阴谋诡计,连面都不敢露的叶望楠吗?他现在,恐怕早就逃出金陵,去哪个温柔乡里快活了吧。”
“杀!”
封若言知道,多说无益。他怒吼一声,竟是主动发起了攻击!
他手中的折扇“唰”地一声展开,十几枚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如同暴雨梨花,铺天盖地般射向南宫白!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却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直扑他认为相对较弱的苏凝霜!
擒贼先擒王!
他要在死前,拉上这个媚门之主,给自己陪葬!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南宫白看着那射来的毒针,只是轻蔑地一笑。他甚至连动都未动,身前的赵通玄便踏前一步,那蒲扇般的大手,凌空一挥!
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气劲,轰然爆发!
那十几枚足以洞穿金石的毒针,在半空中,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凝滞,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封若言心中大骇,他没想到赵通玄的实力,竟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他身在半空,无法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毒针,射向自己!
然而,苏凝霜的动作,比他更快!
面对封若言那困兽犹斗的致命一击,她那张美艳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只见她红袖一舞,一股粉红色的,带着奇异香气的烟雾,瞬间将她笼罩。
封若言的身影,穿过烟雾,却扑了个空。
下一刻,苏凝霜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根纤纤玉指,带着一丝冰冷的香风,轻轻地,点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噗!”
封若言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竟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蚀骨散……”他绝望地看着苏凝霜,眼中充满了不甘。
“盗门五虎”,陈一和凌北行等人见状,一个个双目赤红,发疯似的想要冲上来救援。
但他们面对的,是赵通玄,是云知,是数十名千门虎卫和媚门魅影卫的联合绞杀!
那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啊——!”
“奔雷虎”陈一的巨锤,还没来得及挥起,便被赵通玄一掌拍中胸口。那魁梧如山的身躯,竟如同脆弱的瓷器般,胸膛整个塌陷了下去,瞬间毙命!
凌北行则被云知和几名天网高手组成的剑阵死死困住,身上瞬间便多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最终被云知一剑封喉!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盗门在金陵的最后一点精锐,被屠戮殆尽!
只剩下封若言一人,如同一条死狗般,瘫在地上,绝望地喘息着。
赵通玄一步一步,向他走去,那巨大的身影,在封若言的眼中,如同死神的化身。
完了。
彻底完了。
封若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赵通玄的手,即将抓住他的脖颈时。
异变,陡生!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一个慵懒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甚至还有点吊儿郎当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耳边,悠悠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仿佛,那个人,就在你的耳边,轻声低语。
赵通玄那即将落下的大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高高的墙头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斜斜地靠在墙头的飞檐上,一条腿悠闲地晃荡着,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摘来的狗尾巴草。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面容俊朗,眼神清澈,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像一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公子,与这血腥的杀戮场,格格不入。
可是,在场的所有高手,南宫白,苏凝霜,云知,赵通玄,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无一例外,尽皆瞳孔猛缩!
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
又仿佛,他是凭空,从这月色中,凝聚而成的!
尤其是赵通玄!
他已经踏入了武道宗师之境,神识之敏锐,百丈之内,飞花落叶,皆在感应之中!
可这个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离他不到十丈的墙头上,自己,竟是毫无察觉!
这……这怎么可能?!
一种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赵通玄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片虚无。
一片,深不可测,足以吞噬一切的,虚无!
“你……是何人?”赵通玄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干涩与凝重。
“我?”墙头上的男人,取下嘴里的狗尾巴草,歪着头,笑了笑,“一个路过的,看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那高高的墙头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随意,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封若言的身边。
“封若言啊封若言,”他看着地上那如同死狗般的封若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跟你说了多少次,做事情,要用脑子。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看,又被人打成狗了吧?”
“门……门主……”
封若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本已死寂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门主?!
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让整个江南道都闻风丧胆的,盗帅叶望楠?!
苏凝霜和云知的脸上,瞬间布满了警惕!
“叶望楠!”赵通玄怒喝一声,宗师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向着叶望楠,碾压而去!“你竟敢现身!今天,就让你为盗门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一步踏出,地面都为之震颤!那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势,直取叶望楠的面门!
这一拳,他用上了十成的力道!
他自信,就算是一块巨石,也能被他一拳轰碎!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
叶望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
白皙,修长,干净得像女人的手指。
就那么,随意地,一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赵通玄那足以轰碎山峦的拳头,就那么,轻飘飘地,被那两根手指,夹住了。
所有的威势,所有的力量,都在那两根手指面前,烟消云散。
就好像,一头全力冲锋的蛮牛,撞上了一根,蛛丝。
“嘶——!”
全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赵通玄是谁?
那可是武道宗师!是一人便可敌一军的恐怖存在!
他刚才那摧枯拉朽,横扫一切的无敌之姿,还历历在目!
可现在,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全力一拳,竟被这个男人,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
这……这是幻觉吗?!
赵通玄本人,更是如遭雷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那一拳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可对方,仅仅用了两根手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所有的力量,都被对方那看似脆弱的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化解,吞噬!
他甚至,无法将拳头,再前进一分,也无法,再后退一寸!
“说了,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叶望楠看着赵通玄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笑了笑,那两根手指,轻轻一弹。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传来!
赵通玄闷哼一声,那魁梧如铁塔的身躯,竟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一条手臂,竟已酸麻得抬不起来!
仅仅是一弹指之威,竟至于斯!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一个词。
——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的武功,到底,已经高到了何种地步?!
“南宫白,对吗?”叶望楠没有再理会那个一脸骇然的赵通玄,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南宫白的身上,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小小年纪,能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副门主,耍得团团转,还能把苏姑娘这么厉害的女人,都拉到你的船上。不错,真是不错。”
他拍了拍封若言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随手丢给他一颗药丸。
“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聊聊。赏个脸?”他对着南宫白,发出了邀请。
南宫白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可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叶望楠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已经不是什么宗师,甚至,可能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大宗师!
这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好。”南宫白点了点头,示意苏凝霜和云知等人不要轻举妄动。
他知道,在这样的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意义。
两人走到巷子的另一头,远离了众人。
“你很不错。”叶望楠看着南宫白,开门见山,“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有没有兴趣,跟我干一票大的?”
“哦?”南宫白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叶望楠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神秘,几分疯狂,“换个皇帝,坐坐?”
“轰!”
南宫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叶望楠,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惊”的神色!
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谋反!
“你以为,我统领盗门,真的只是为了偷几个钱,抢几块地盘?”叶望楠看着他那震惊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大明王朝都为之震动的,惊天秘闻!
“自我介绍一下。”
“在下,姓朱。草头朱。”
“景泰皇帝,朱祁钰,是我的爷爷。”
南宫白彻底怔住了。
景泰帝……朱祁钰……
那个在土木堡之变后,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打赢了北京保卫战,却最终在“夺门之变”中,被自己的哥哥朱祁镇废黜,幽禁而死的,悲情皇帝!
他的后人,不是早就被赶尽杀绝了吗?
怎么可能……
“很惊讶?”叶望楠似乎很享受南宫白那副失态的表情,“当年,我父亲,也就是景泰帝唯一的儿子,被废为沂王后,确实‘暴毙’了。但那只是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罢了。”
“他被忠心耿耿的锦衣卫,偷梁换柱,救了出来,从此隐姓埋名,流落民间。”
“而我,便是他唯一的子嗣。”
叶望楠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与他外表完全不符的,野心与仇恨的火焰!
“这朱家的江山,本就该有我们这一脉的一半!凭什么,朱祁镇那个废物,能夺走一切?凭什么,他那帮不争气的子孙,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张龙椅上?”
“所以,我创加入了盗门。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他看着南宫白,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炙热的招揽之意!
“南宫白,你是个聪明人。你的才华,不该被这小小的金陵城所束缚。跟我合作,这天下,你我共分!”
“只要你点头,日后我登基为帝,你,便是我大明,唯一的,异姓王!”
南宫白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倒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异姓王的许诺。
而是因为,叶望楠的这个计划,与他自己的复仇大计,并不冲突,甚至,还有着极高的重合度!
宁王,是他的敌人。
而宁王的背后,站着的,正是当今正统的朝廷!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道理,他懂。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合作?”南宫白看着他,声音平静,却暗藏锋芒,“凭你那虚无缥缈的许诺?还是凭你那所谓的‘皇孙’身份?”
“不。”叶望楠笑了,那笑容,高深莫测。
“凭我们,是同一种人。”
他凑到南宫白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们,都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从地狱里爬出来,只为复仇的,可怜虫。”
南宫白的心,猛地一颤!
他……他知道了什么?
只见叶望楠缓缓地直起身子,那双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他看着南宫白,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南宫白……”
“或许,我该称呼你为……”
“陆云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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