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苍白如骨,指节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与冻裂的伤痕,它只是轻轻搭在地窟的边缘,却仿佛将九幽之下的至阴至寒之气尽数引了上来。
叶寒舟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将苏菱安护在身后,全身真气鼓荡,形成一道无形的壁垒,抵御着那股几乎能冻结魂魄的阴寒。
夜风如刀,刮过北境荒原,卷起漫天的沙砾与灰烬。
山崖之下,火光冲天,那不是凡火,而是一团团惨绿色的怨火,如被惊扰的蝶群,在焦黑的大地上疯狂飞舞,所过之处,连石头都被灼烧得滋滋作响,草木瞬间化为飞灰。
苏菱安的目光越过叶寒舟的肩膀,死死盯着那片火海。
忽然,她腰间的归藏铃发出一阵急促而微弱的颤音,如泣如诉。
与此同时,她那能与万物残存意念相连的忆络之力,捕捉到了一丝自火海深处传来的、几乎要被怨气彻底吞噬的呼唤。
“……苏……娘子……救……”
那声音断断续-续,与其说是求生,更像是一缕执念在彻底消散前,凭着最后的本能,向着它唯一信赖的方向发出的悲鸣。
苏菱安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这不是活人的呼救,这是亡魂在向她托付最后的信赖!
“此地阴煞之气能侵蚀神魂,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叶寒舟声线沉稳,按住她肩膀的手却加重了力道,试图将她带离这片不祥之地。
苏菱安却纹丝不动,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向远处火光映照下的焦土之中,那里,一杆被烧得只剩半截的旗帜斜插在地上,旗面破烂不堪,却依稀能辨认出一个被鲜血染黑的“镇”字。
她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那是……镇远镖旗。是我爹……亲手授予先锋营的旗帜。”
话音未落,一旁的墨鸦已然变了脸色。
他单膝跪地,取出一个布满繁复刻线的机关罗盘,罗盘中心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咔”的一声指向焦土中央。
随着他指尖灵力注入,罗盘镜面上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从地底深处蔓延而出,勾勒出一个庞大而古老的阵法轮廓。
“这是……心源族的‘千灯安魂阵’!”墨鸦失声惊呼,但随即,他眼中浮现出更深的骇然,“不对!阵纹被逆转了,上面还刻满了血色符文……这是用安魂阵为基,强行扭转成的‘拘魂锁魄阵’!好恶毒的手法!”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苏菱安,眼中满是惊疑与凝重:“此阵以活人死前的滔天执念为引,用怨火焚烧三年,可锁住方圆百里内所有魂魄,使其不入轮回,不得安息。这种手法……像极了当年构陷镇远镖局的国师,玄冥子!”
玄冥子!
这个名字如同一根毒刺,狠狠扎进苏菱安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黑影从不远处的石碑缝隙中敏捷地窜出,是小桃。
它嘴里叼着一样东西,飞快地跑到苏菱安脚边,用头轻轻蹭着她的脚踝。
那是一条早已褪色发旧的丝质发带,上面绣着的并蒂莲纹样,是苏菱安母亲最心爱之物。
苏菱安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缓缓蹲下,颤抖着手接过发带。
一股熟悉的、几乎被她遗忘的气息钻入鼻腔。
不是母亲身上淡雅的兰花香,而是一丝极淡的、诡异的毒香。
灵泉骤然在体内震荡,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苏菱安双腿一软,猛然跪倒在地!
这股味道……这股味道和三年前,父母被斩首示众那日,刑场上弥漫的气味,一模一样!
所有的线索在瞬间串联!
父亲的镖旗,玄冥子的阵法,母亲的发带,刑场的毒香……这里,就是三年前北境战场的核心,是镇远镖局三千忠魂的埋骨地!
风沙骤起,卷着漫天火星。
一道高大而佝偻的黑影,踩着熊熊燃烧的怨火,从火海中央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空洞漆黑,那仅存的独眼,闪烁着狼一般的冷光,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那杆残破的镇远镖旗。
“灯奴……”墨鸦低声吐出两个字,神情戒备到了极点。
那被称为“灯奴”的独眼人立于火海中央,嗓音嘶哑如破锣:“你们这些活着的人,才是镇远镖局的魂!只有你们活着……老爷和夫人才能回来!”
他猛地一挥手中残旗,刹那间,上百道怨火仿佛听到了号令,瞬间化作狰狞的恶鬼形态,张牙舞爪地朝着苏菱安三人扑来!
叶寒舟长剑出鞘,剑气凛然,正欲迎上。苏菱安却伸手拦住了他。
她没有动,甚至没有看那些扑面而来的怨火。
她只是闭上了眼,腰间的归藏铃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无形的忆络之力如一张巨网,瞬间铺满了整个战场!
刹那之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三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刑场之上,她父母的头颅滚落在地。
台下,一个负责守卫的老镖师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两颗头颅,他没有冲上去,而是猛地跪倒在血泊之中,朝着她父母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随即,他用尽全身力气,咬舌自尽。
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用含混不清的血语嘶声呐喊:“老奴护不住小姐了……只愿来世……再做镇远人!”
那个老镖师,脸上也有一道从额头划过左眼的刀疤!
苏菱安猛地睁开双眼,眼眶瞬间崩裂,两行血泪沿着脸颊滚滚滑落!
她望着眼前的独眼灯奴,声音凄厉而悲怆:“你不是叛我……你是被他们骗了!”
灯奴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只独
“忠魂若不得归,那我今日——便以我苏菱安之血为引,重立镇远之誓!”
苏菱安鲜血喷涌而出,她催动体内灵泉,将灵泉之力混入血液之中,猛地洒向空中!
殷红的血珠在半空中没有散开,反而奇迹般地自动凝结,化作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形露滴,散发出淡淡的清光。
“血引莲灯!”墨鸦瞬间会意,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立刻从行囊中取出一个个精巧的机关灯模,以战场上残破的墓碑碎石为基座,双手快如闪电,在上面飞速刻下四个大字——魂归故里!
苏菱安引着一滴莲血落入灯幕之中。
嗡——
第一盏莲灯,轰然燃起!
那火焰并非赤红,而是温暖的乳白色。
灯光之中,竟缓缓浮现出一名身披残甲的年轻将士的虚影,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对着虚空喃喃低语:“娘,孩儿……想回家了……”
霎时间,漫天狂舞的怨火骤然一静。
那些怨火所化的蝴蝶,仿佛找到了方向,纷纷放弃了攻击,盘旋在那盏莲灯之上,温顺得如同受到了某种神圣的指引。
灯奴怔怔地立在原地,手中的残旗微微颤抖,他看着那盏灯,眼中的疯狂与暴戾渐渐被巨大的悲哀与迷茫所取代。
苏菱安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踏碎了脚下的焦土,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雷,敲打在灯奴的心上:“你说,你要用这千人执念,逆天改命,复活我爹娘?可他们若是知道,你用三千镇远兄弟的魂魄做燃料,换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他们……会含笑九泉吗?”
她走到灯奴面前,从他颤抖的手中,轻轻拿过那条属于母亲的发带,然后,温柔而坚定地,将其系在了那杆破烂的残旗之上。
“镇远的魂,不是靠死人堆砌出来的。”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活人,扛着这面旗,把它……走下去。”
残旗之上,那条发带无风自动。
旗尖之上,忽然升起一道微弱却纯净的光芒。
刹那间,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苏菱安耳边低语。
“小姐……我们……回家……”
灯奴浑身剧震,手中残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空洞的眼眶里,竟流下了两行黑色的血泪。
而就在这时,远方的火海尽头,一个提着破旧灯笼的佝偻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口中发出飘渺而古老的叹息:“百年了……终于有人,肯点亮这盏引魂灯了。”
夜色渐深,战场上的怨气在莲灯的光芒下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与沉寂。
苏菱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这片埋葬了她所有亲人的土地,心中再无半分犹疑。
她知道,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真正为镇远三千忠魂讨回公道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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