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初夏,槐香正浓得化不开。
老槐树的枝叶愈发繁茂,层层叠叠的绿阴遮天蔽日,将衡心堂前的青石板路覆得严严实实。阳光穿过叶隙,漏下细碎的金斑,落在刚搭好的学堂木檐上,映得那“槐荫学堂”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这学堂是开春时定下的,木料用的是翠云竹海送来的青竹,屋顶铺着东极洲渔民织的草席,桌椅皆是少年们亲手用槐树枝打磨而成,朴素却透着一股子温润的生气。今日是开蒙的日子,巷子里的百姓早早就候着了,连议事会的诸位前辈都来了,苍狼搬着竹凳,苏谷主调着琴弦,竹瑶抱着七弦琴坐在廊下,眉眼含笑。
林望站在学堂门口,看着三三两两跑来的孩子,眼底满是暖意。孩子们有的穿着粗布短褂,有的戴着兽皮小帽,有青阳城本地的稚童,也有从流沙城、极北赶来的少年,阿吉就混在其中,手里攥着那支槐树枝笔,小脸涨得通红,正好奇地打量着学堂里的一切。
“阿吉,过来。”林望朝他招招手。
阿吉眼睛一亮,立刻挤开人群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布包:“林先生!我带了极北的槐籽,还有学堂孩子们写的字,您看!”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捧乌黑饱满的槐籽,还有几张兽皮,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槐”“心”“衡”“道”,笔画虽稚嫩,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林望拿起一张兽皮,指尖拂过那些字迹,笑着点头:“写得好,回头贴在学堂墙上,让大家都学学。”
阿吉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转身就跑去跟同伴炫耀,惹得一群孩子围过来看热闹。
这时,豆子捧着一卷竹简从学堂里走出来,朗声道:“吉时到!槐荫学堂开蒙啦!”
话音落下,竹瑶的琴声便悠悠响起,清越的旋律淌过槐荫,漫过青石板路,引得枝头的麻雀都停了啼叫。百姓们纷纷安静下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学堂门口。
林望接过豆子递来的竹简,缓步走上台阶。竹简上写着的,是他亲手誊抄的《衡心诀》开篇,没有晦涩的字句,只有浅显易懂的道理,讲的是种树,是待人,是守护人间烟火的本心。
“诸位孩童,诸位乡亲。”林望的声音清朗,穿过琴声,落在每个人耳中,“这槐荫学堂,不分地域,不分部族,只要是想学、想守本心的孩子,都能来。我们不讲高深的仙法,只教三件事——识字,种树,守心。”
他抬手一指院中的槐树苗,那是开春时种下的极北槐籽,如今已长成半尺高的嫩苗,枝叶舒展,绿意盎然:“识字,是为了明事理;种树,是为了养生机;守心,是为了护平衡。这三件事,便是衡心之道的根本。”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小脸上满是专注。阿吉踮着脚尖,努力把脖子伸得更长,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开蒙礼简单而郑重。林望握着阿吉的手,教他在竹简上写下第一个“槐”字;豆子领着孩子们,在学堂后的空地上种下属于自己的槐树苗;静心寺的老僧则给每个孩子送了一串菩提子,轻声道:“持此珠,守此心,岁岁无忧。”
仪式结束后,学堂里便响起了朗朗书声。孩子们捧着竹简,跟着林望一字一句地念:“道在人间,烟火长明;万域同心,槐香满世。”
书声穿过槐荫,飘出巷子,飘向青阳城的大街小巷。张婶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读书声,眼眶微微泛红;王大爷挑着油条担子路过,特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安宁;议事会的前辈们坐在槐树下,听着书声,看着孩子们的笑脸,皆是一脸欣慰。
苍狼捋着胡须,感慨道:“想当年,流沙城的孩子还在为了水源争斗,如今竟能坐在一起读书,这都是衡心堂的功劳啊。”
苏谷主点点头,指尖拨弄着琴弦,琴声愈发柔和:“这才是真正的平衡之道,不是靠武力,不是靠强权,而是靠一代又一代人的言传身教,靠这书声,靠这槐香。”
日头渐渐升高,槐荫愈发浓密。林望站在学堂窗边,看着孩子们认真读书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阿吉正捧着竹简,跟着同伴大声朗读,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像极了当年的豆子,也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这时,豆子端着一杯槐花茶走过来,递到林望手中:“林先生,歇会儿吧。您看,这学堂,这孩子,这槐香,多好。”
林望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他望向窗外,老槐树的枝叶随风摇曳,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学堂里的书声。
“是啊,真好。”林望轻声道。
他知道,这槐荫学堂的书声,会一直传下去。会传到流沙城的槐树下,传到东极洲的海岸边,传到极西的戈壁深处,传到极北的冻土之上。会传到万域的每一个角落,伴着槐香,伴着炊烟,伴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初心。
书声满巷,槐荫如盖。
衡心之道,薪火相传。
老槐树下的故事,还在继续,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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