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神识如同附骨之蛆,反复扫过古刹废墟,最终精准地锁定了三人藏身的后山洞窟!那股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贪婪,几乎凝成实质,带着冥土教特有的、令人作呕的阴魂死气。
“至少是元婴后期,而且不止一个!”赵乾脸色凝重,握紧了剑柄。他恢复的实力不过金丹中期,面对如此强敌,几乎没有胜算。
赵玥也紧张地拔出佩剑,站到兄长身侧。
林枫缓缓起身,虽然面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他走到石室洞口,透过藤蔓缝隙向外望去。
夜色深沉,古刹废墟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阴影。而在废墟上方的夜空中,赫然悬浮着三道身影!
居中一人,身着绣着惨白骷髅头的黑色长袍,面容枯槁,眼眶深陷,手持一杆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幽绿宝石的骨杖,正是之前神识探查的主力——化神初期修士!其身后两人,一左一右,皆是元婴后期修为,一个手持招魂幡,一个腰悬人皮鼓,气息阴邪。
“冥土教‘幽冥巡查使’,枯骨上人。”赵乾低声惊呼,显然认出了居中老者的身份,脸色更加难看。幽冥巡查使在冥土教中地位不低,专司追捕、清除异己,手段狠辣,修为高深。
“此地果然有古怪。”枯骨上人声音沙哑如同夜枭,深陷的眼眶中跳动着两点幽绿的魂火,扫视着下方废墟,“残留的星辰之力波动……还有一丝……熟悉的诅咒气息。嘿嘿,看来那只‘小老鼠’和‘星核源种’,真的在这里。”
他身旁手持招魂幡的修士谄媚道:“上人神机妙算!根据那废物临死前传回的些许影像和此地残留的空间波动,追踪至此,果然有所收获!”
“哼,区区一个外事执事,死了也就死了。但那星核源种,乃教主指明要寻之物,不容有失。”枯骨上人骨杖一顿,幽绿宝石光芒一闪,“还有那只身怀星图、能引动净世之光的小子……若能生擒,带回教中,必是大功一件!至于另外两个青岚剑宗的小辈,一并处理了,免得走漏风声。”
话音落,他骨杖向下一指:“鬼影幢幢,搜!”
那手持招魂幡的修士应声而动,幡面一摇,无数道半透明的、发出凄厉哀嚎的阴魂虚影如同蝗虫般涌出,铺天盖地朝着洞窟方向扑来!这些阴魂并非实体,能穿墙透石,最擅搜寻隐匿的生灵和探查禁制。
“不能让他们搜进来!”赵乾急道,便要冲出洞窟迎战。
“等等!”林枫按住他,目光却望向主殿方向,“赵道友,赵姑娘,你们可有办法,暂时引动那口古钟?”
赵乾一愣:“古钟?你是想……”
“声东击西,混淆视听。”林枫快速道,“那古钟非同一般,若能引动,或可干扰这些阴魂,甚至引起更大动静,为我们争取时间,强行打开密室!”
赵玥眼睛一亮:“我和哥哥的青岚剑诀合璧,可以远距离激发剑气,或许能触动古钟!只是威力……”
“不必威力多大,只要能引动钟身共鸣,激发其残留的星禅之力即可!”林枫看向赵乾,“赵道友,令妹主攻,你为她护法,只需三息时间!我来为你们遮蔽气息,扰乱对方感知!”
“好!”赵乾毫不犹豫,与赵玥对视一眼,兄妹默契已生。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行催动体内那点微薄的星力,同时引动生死轮转印的“隔离”之力,在洞口处形成一层稀薄却玄奥的扭曲光膜。这光膜并无防御之能,却能极大干扰神识和能量探查,让外界难以准确锁定洞内三人的具体位置和状态。
与此同时,赵玥盘膝坐下,将全部心神与剑意凝聚于手中佩剑。赵乾则持剑立于她身前,剑光流转,凝神戒备。
洞外,无数阴魂已扑至近前,开始疯狂冲击洞口的藤蔓和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和尖啸声。洞口的光膜剧烈波动,林枫脸色又白了几分。
“就是现在!”林枫低喝。
赵玥双眸猛然睁开,剑光如电!她没有攻击近在咫尺的阴魂,而是将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淡青色剑气,如同穿越虚空般,隔着近百丈距离,精准地射向主殿中那口残破古钟的钟身——正是白日林枫拍击过的、其中一个微微发光的符文节点!
嗤!
剑气没入古钟。
嗡——!!!
古钟巨震!远比白日林枫拍击时更加洪亮、更加悠长的钟鸣,猛然炸响!钟声不再是沉闷的回响,而是带着一种苍凉、悲悯、却又隐含威严肃穆的奇特韵律,如同远古神佛的叹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古刹废墟!
钟声所及,那些扑向洞窟的阴魂如同被滚烫的烈阳灼烧,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身形扭曲、淡化,不少较弱的直接溃散!就连空中那三名冥土修士,也被这蕴含星禅净化之力的钟声震得神魂一荡,气息微乱!
“什么声音?!”
“这钟……有古怪!”
枯骨上人眼中幽绿魂火猛地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主殿方向。他感觉到那钟声中蕴含的力量,隐隐克制他的功法!
而就在钟声响起、冥土修士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
“赵道友,助我!”林枫低吼一声,强忍着经脉的刺痛和诅咒的扰动,将恢复的大部分星力,连同从星核源种中临时抽取的一缕混沌星髓,尽数灌注双掌,再次按向石室深处、那面与主殿密室相连的岩壁!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模拟完整的星禅之力,而是将力量集中于一点,以点破面,目标直指岩壁上那几个关键的星禅符文!同时,他怀中的古剑胚也自动飞出,剑尖轻颤,释放出一缕与钟声隐隐共鸣的清越剑意,融入林枫的力量之中!
轰!
岩壁剧烈震动!那几个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仿佛被彻底激活!墙壁内部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咔嚓”声,仿佛尘封了万古的锁链被层层挣断!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户,在岩壁上豁然洞开!门内涌出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混合着淡淡檀香与星辰气息的古老灵气!
“快进去!”林枫喝道,自己却因消耗过大,身形一晃。
赵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林枫,同时拉起妹妹:“走!”
三人一雀,毫不犹豫地冲入了光门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光门的瞬间,枯骨上人也从钟声的干扰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了密室开启的能量波动和生人气息的消失!
“想跑?!给我追!”枯骨上人怒极,骨杖一挥,一道粗大的、由无数冤魂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如同毒龙出洞,狠狠抽向那正在缓缓闭合的光门!
然而,光门周围的空间仿佛变得粘稠而坚韧,黑色锁链抽在上面,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只让光门闭合的速度略微一滞。
更令枯骨上人震惊的是,主殿那口古钟,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钟鸣后,钟身那些暗淡的星禅符文竟全部亮起,投射出一道凝实的、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将整个主殿连同后山洞窟区域都笼罩了进去!光罩之上,梵文流转,星辉点点,散发着强大的封禁与净化气息,竟将他们三人暂时阻隔在外!
“这是……上古佛宗星禅一脉的守护禁制?!”枯骨上人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该死!这破庙竟然还有这等布置!给我全力攻击,打破这乌龟壳!他们跑不远!”
两名手下不敢怠慢,纷纷催动法宝,阴魂呼啸,煞气翻涌,狠狠轰击在金色光罩之上,引得光罩剧烈波动,却一时难以攻破。
密室之内。
穿过光门的瞬间,三人感觉如同踏入了一片独立的小天地。外界的一切声音、气息都被隔绝,只有一片令人心安的寂静与柔和白光。
眼前是一条向下延伸的、仅容两人并行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一种能自行发光的乳白色玉石,提供着照明。空气干燥清新,浓郁的古老灵气中,那丝檀香与星辰气息更加明显。
他们顺着石阶向下,大约走了百余级,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间大约十丈见方的石室。
石室的景象,与之前古钟光幕中投射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
简朴的禅室。一张石桌,一个蒲团。石桌之上,一盏青铜古灯,灯油早已干涸。灯旁,安静地摆放着一卷暗青色的玉简。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堆积的宝物,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宁静与沧桑。
三人走到石桌前。净焰灵雀好奇地落在古灯上,轻轻啄了啄。
林枫的目光,首先落在玉简之上。玉简表面,同样铭刻着几个古老的星禅符文,其中一个,正是“鉴”字。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强行催动力量而翻腾的气血和躁动的诅咒,伸手拿起玉简。
触手温润,仿佛暖玉。神识探入。
没有预想中的海量信息冲击。玉简中的内容,以一种平和、舒缓的方式,缓缓展现在林枫的意识之中。
这并非功法秘籍,也不是战斗传承,而是一份……日记,或者说,是一位名为“慧寂”的星禅修士,在此地隐居守候时,留下的随笔与感悟。
“……宗门罹难,星途断绝。余携‘星鉴’碎片,遁入此方遗世之‘微尘界’,建‘隐星禅院’,以残躯守候星火不灭……”
“……‘星鉴’有灵,指向未来变数。然变数亦伴劫数,劫中藏机……”
“……此地灵脉将枯,禅院终将归于尘土。留此‘鉴影’于古钟,待有缘之‘星禅’或‘星图’传承者至,可启密室,得此玉简……”
“……玉简所载,乃余对‘星禅大道’与‘周天星斗阵’残篇之微末心得,及操控此‘隐星禅院’核心禁制之法门。禁制中枢,便在此室地下,以‘星鉴’碎片为基,可引动残存星力,形成‘小周天星光结界’,足以抵挡炼虚之下侵扰百年。然能量有限,不可久持……”
“……另,有感‘怨煞’为祸,特录一篇‘星禅净怨咒’于此,乃余参悟星辰净化之理所得,或可克制一二……”
“……缘起缘灭,星火相传。后来者,善自珍重……”
信息不多,却解答了林枫心中许多疑惑。
此地果然是星禅一脉的隐秘别院,建立在一个名为“微尘界”的小千世界(或独立空间碎片)中。这位慧寂前辈,应该与残墟中的慧觉大师是同门甚至同辈,携带着名为“星鉴”的宝物碎片(很可能就是主殿古钟和那金属板的核心),在此守候“变数”,也就是星图传承者。
而他留下的,除了操控此地守护禁制的方法,最重要的,便是那篇“星禅净怨咒”!这或许正是对抗万煞源诅咒的关键!
林枫精神一振,立刻将心神沉浸在那篇咒文之中。
咒文并不长,却玄奥异常,并非攻击或防御法术,而是一种引动星辰之力、结合禅定心境,从本源上“净化”、“安抚”、“化解”怨煞之气的特殊法门。它不追求强行磨灭,而是以星辰的“秩序”、“恒常”与“净化”特性,如同阳光融化冰雪,春风化解坚冰,徐徐图之,从根本上消弭怨煞的“根”。
“此咒……或许可行!”林枫心中升起希望。这咒文所需的力量层次不高,重在感悟与心境的契合,正适合他现在星力微弱的状态。且其温和渐进的方式,也避免了与诅咒激烈冲突导致反噬的风险。
他立刻开始参悟、记忆。
赵乾赵玥也浏览了玉简中的部分信息(林枫共享),得知此地有强大禁制可暂时抵御外敌,心中稍安。赵乾开始研究玉简中关于禁制操控的部分,试图掌握这“小周天星光结界”,为接下来的坚守做准备。
赵玥则对那“星禅净怨咒”也产生了兴趣,她修炼剑道,心志坚定,对这类净化心神的法门亦有裨益。
然而,好景不长。
约莫半个时辰后,整个石室,不,是整个地下空间,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石壁簌簌落下灰尘!
外界传来枯骨上人愤怒的咆哮和更加猛烈的攻击轰鸣!
“他们开始全力攻击结界了!”赵乾脸色一变,看向林枫,“林道友,禁制记载,这‘小周天星光结界’以‘星鉴’碎片为基,但此地灵脉早已枯竭,结界能量全靠‘星鉴’碎片自身积蓄和残存星力维持,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林枫从惨悟中惊醒,眉头紧锁。他看向石室中央的地面。按照玉简记载,禁制中枢和那“星鉴”碎片,就在下方。
“必须立刻掌握结界操控,并设法为其补充能量,或者……寻找其他出路。”林枫沉声道,“赵道友,你按玉简所述,尝试沟通控制中枢。我来研究这‘星禅净怨咒’,看看能否短时间内有所得,至少先稳住自身状态。”
“好!”
三人立刻分头行动。
赵乾盘坐于石室中央,以玉简中记载的法诀,神识缓缓沉入地下,尝试沟通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禁制中枢。
林枫则再次沉浸于“星禅净怨咒”的玄妙之中。咒文在心间流淌,他尝试引动体内微弱的星力,配合特定的观想与呼吸韵律,在心中默诵。
起初毫无反应,星力滞涩,诅咒蠢蠢欲动。
但他不急不躁,谨守灵台一点清明,将自身对星辰的感悟(来自星图、戊土星碑、星核源种),对生死的理解(来自生死轮转印),以及对“净化”、“秩序”的渴望,缓缓融入咒文的意念之中。
渐渐地,他感到眉心那躁动的诅咒印记,似乎被一层极其微弱的、清凉如星辉般的力量拂过,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舒缓”感?虽然远谈不上化解,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刺痛和侵蚀感,确实减轻了那么一丝!
有效!
林枫精神大振,更加专注。
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外界的攻击如同擂鼓,不断轰击着结界。可以想象,那金色光罩正在承受何等压力。
突然,盘坐于中央的赵乾身体一震,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哥!”赵玥惊呼。
“无妨……”赵乾摆手,眼中却带着惊骇,“我……我勉强连接到了禁制中枢,但……‘星鉴’碎片能量即将耗尽!结界最多还能支撑……一炷香!”
一炷香!
时间紧迫!
林枫猛地睁开眼,眼中星辉与禅意交织。他看向赵乾:“赵道友,可能通过中枢,感知外界具体情况?尤其是那枯骨上人的位置和状态?”
赵乾咬牙,再次将神识沉入,片刻后回报:“可以隐约感知!枯骨上人正在主殿上方,全力催动一件幽绿色骨塔状法宝攻击结界!另外两人在侧翼辅助!结界能量在急速消耗!”
林枫目光闪动,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心中迅速成型。
“赵道友,听我说!”林枫语速极快,“稍后,当结界能量濒临耗尽、出现最薄弱点的瞬间,我会以‘星禅净怨咒’引动自身星力与‘星鉴’碎片最后的力量共鸣,制造一次强烈的‘净化星光’爆发!这爆发对冥土功法有克制之效,应该能暂时干扰甚至创伤他们!”
“然后,你和赵姑娘,趁乱冲出,以最快速度,攻击那名手持招魂幡的元婴修士!不求击杀,只求重创或逼退!同时,我会尝试以最后的力量,催动古剑胚和冰魄量天尺,干扰另一人!”
“而真正的目标……”林枫眼中寒光一闪,“是枯骨上人!结界破碎的瞬间,他必会松懈或前冲。我会以‘星禅净怨咒’结合星核源种最后的本源,对他施展一次精神冲击!他功法被克,又骤然受袭,心神必乱!届时,净焰灵雀会配合我,发动全力一击!”
他看向肩头蓄势待发的净焰灵雀:“小雀,届时,将你所有的净焰,对准他的眉心魂火!”
“啾!”净焰灵雀昂首挺胸,眼中战意燃烧。
赵乾赵玥听得心惊肉跳。这个计划环环相扣,极其冒险,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但他们也明白,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的反击机会!坐以待毙,结界一破,他们仍是死路一条。
“干了!”赵乾握紧剑柄,决然道。
“我和哥哥一起!”赵玥也坚定点头。
“好!准备!”林枫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刚刚领悟的“星禅净怨咒”,同时沟通丹田内黯淡的星图、戊土星碑,以及怀中那枚光芒越发微弱的星核源种。
他在积蓄,在酝酿,在等待那石破天惊的一瞬。
石室的震动达到了顶峰,墙壁开始出现裂痕。
外界,枯骨上人狂笑:“快了!这龟壳就要破了!里面的小老鼠,准备受死吧!”
他头顶的幽绿骨塔光芒大盛,喷吐出更加浓稠的怨魂洪流,狠狠撞在已然黯淡、布满裂纹的金色光罩之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夜空。
“就是现在!”林枫霍然睁眼,双眸之中,星芒与净光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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