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是从平淡开始。
上午是枯燥的专业课。
夏念清坐在教室后排,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笔记做得一丝不苟。
法学院的知识体系庞杂严谨,容不得太多分心。
他需要这份专注,不仅是为了学业,也是为了锚定自己有些飘忽的思绪。
午休时间,他收到了花瑾瑜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战况如何?
夏念清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准备打趣回复说“基本达成战略目标”,但打字到一半想到什么又删了。
接着快速打了两字“稍等”,发送完毕便收起手机找准一个方向走去。
午间社团大楼走廊鲜少有人走动,夏念清熟门熟路地找到那间常去的琴房,推门而入。
花瑾瑜没有在弹琴,而是背靠着钢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乐谱,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
“哟,夏同学,消息刚发出去人就到了,这么迫不及待来汇报战果?”她合上乐谱,嘴角勾起惯有的狡黠笑意。
夏念清反手带上门,走到她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谈不上汇报,就是觉得……该跟你说一声。”
“哦?”花瑾瑜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说吧,本‘军师’洗耳恭听。”
夏念清简要叙述了周六在姜家发生的事情,不过略去了那些过于情绪化的细节和姜父对他个人的话。
“基本就是这样,”他总结道,“虽然不可能一次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要看妙柔姐自己了。”
花瑾瑜安静地听着,没有开口。
等他讲完,她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嗯,很典型的龙国式家庭沟通。爆发、冲突、部分妥协、留下漫长的消化和博弈空间。”
她语气平淡地分析着,随即抬眼看向夏念清,“那你呢?感觉如何?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有没有松一口气,或者……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拯救了邻家姐姐于水火?”
她的语气带着点调侃,但夏念清听出了其中更深层的意味。
她在问他的心理状态,也在试探他行为的动机。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沉默了片刻。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如实说道,“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看到她能迈出那一步,替她感到高兴。至于‘拯救’……”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哪有那个能力。只是恰好在那里,恰好……能帮上点忙,而且这场矛盾也有我添的一把柴。”
花瑾瑜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忽然轻轻“嗤”了一声。
“夏念清,”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少了平时的嬉笑,多了几分认真,“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恰好在那里’、‘只是帮点忙’的态度,有时候挺让人……不知所措的。”
夏念清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把别人的困境看得那么清楚,伸出手时却又摆出一副‘我只是顺便’的轻松模样。”
花瑾瑜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好像这一切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理所当然。这反而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会让人产生一种……微妙的距离感。好像接受了你的帮助,却碰不到你真实的想法。”
夏念清愣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我没有想保持距离的意思……”他下意识地辩解。
“我知道你没有。”花瑾瑜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所以我才说,这让人不知所措。因为你的‘轻松’背后,好像藏着别的什么。”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其实,换个角度看,你这种态度……就好像你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些,甚至像在弥补什么似的。”
夏念清心中一凛,嘴唇微抿,却终究没开口。
花瑾瑜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却没有追问,只是继续缓缓说道:“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最近闲下来,我偶尔会想起以前的事。”
“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说话远比现在直接,虽然表面上客气,但我能感觉到里面藏着些许抗拒。”
她回忆着,“后来一起经历了些事情,你才慢慢变得柔和起来。现在回想,你似乎经历了一个从保持距离,到尝试靠近,再到真正愿意走近的过程。”
她看向夏念清,眼神清澈:“我能感觉到两次比较明显的转变。第一次像是你跟自己达成了某种和解,第二次……像是你意识到了某些一直忽略的东西。”
夏念清有些恍惚,感觉自己的底裤都快被扒了。
花瑾瑜的敏锐让他既惊讶又有些不安。
她见夏念清不语,忽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念清,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吗?”
“……什么时候?”夏念清顺着她的话问道。
“是从你帮我解决了家里那件事之后。”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从那时起,你来琴房的次数明显少了。”
她看到夏念清神情微顿,继续平静地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忙,或者有了别的安排。但后来我渐渐感觉出不对劲。
你前期的关注和接近,似乎都和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关。就好像……那是一件你需要完成的事。
事情结束了,你的出现频率也就回到了寻常朋友的程度。”
她微微偏头,粉色的发丝垂落肩头:“这世界上当然有巧合,也有自然而然的相助。但过多的‘恰好’和‘顺便’,反而会让人感觉到一种……刻意的轨迹。”
夏念清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不经意的行为会被她如此清晰地串联起来。
“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也没有探究你隐私的意思。”
花瑾瑜的语气软了下来,“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也不想知道那些属于你的秘密。我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听到这些话。”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阳光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想告诉你的是,”她转过身,目光清澈地落在他身上,“你为我做的,为妙柔姐做的,为你妹妹做的……所有这些事,无论起因是什么,它们最终都是出自你的善意和责任心。你看到了别人的难处,然后选择了伸手,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走回他面前,微微俯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从一开始就不欠任何人。你所做的一切,早已经是‘足够’的了。”
她的目光太清澈,太直接,夏念清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想躲开这样的注视。
对视良久,他没由来地笑了笑,缓缓道,“谢谢你的心理治疗。”
然后,他看到花瑾瑜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再带着任何调侃或试探,而是明媚、纯粹、热烈。
她双手微微抬起,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她的指尖微凉,掌心却是温热。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夏念清浑身一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花瑾瑜微微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瞳孔,声音轻柔,却又斩钉截铁:“夏念清,与其对我说‘谢谢’,不如……”
她顿了顿,眼眸中流光溢彩,清晰地映出他呆滞的模样。“……试着爱上我。”
“咚——!”
不是心跳,是夏念清下意识往后一靠,椅背撞在钢琴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但这点声响,完全被他胸中的心跳声所淹没。
夏念清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所有的理智和应对策略都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灼灼眼眸注视下暂时宕机。
花瑾瑜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身体和眼底的波澜,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但她没有立刻退开,似乎在等待,或者说,在欣赏他的反应。
几秒钟后,或者更久,夏念清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动作有些慌乱地向后仰了仰头,脱离了那双捧着他脸的手。
温热的触感离开,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温度。
“花瑾瑜你……”他开口,声音竟有些发干。
“我怎么了?”花瑾瑜收回手,站直身体,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表情,“放轻松嘛,夏同学,看你紧张的。”
她眨了眨眼,转身走回钢琴边,拿起那本乐谱,语气随意:“好了,战况汇报完毕,本军师很满意。你可以退下了,我还要练琴呢。”
她这收放自如的态度,让夏念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刚才那剧烈的心跳倒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了。
但他分明看到了她转身瞬间,耳根处那一抹飞快掠过的绯红。
有一点夏念清不得不承认,刚才他百分百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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