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四人前往潜水中心。潜水中心位于酒店私人沙滩的一端，设施专业，教练都是持证多年的当地人。
在选择了体验潜水（不需要潜水证，有教练一对一陪同）后，他们开始接受简单的培训。教练讲解潜水的基本知识、手势信号、呼吸器使用方法等。
林悦听得最认真，还时不时提问：“如果我想和小鱼拍照怎么办？”“会不会遇到鲨鱼？”“珊瑚可以摸吗？”
教练耐心解答：“拍照可以的，但要小心不要踢到珊瑚；这片海域很少有鲨鱼，即便有也是小型不伤人的种类；珊瑚绝对不能摸，会破坏生态系统，而且有些珊瑚有毒。”
沈砚在旁边低声提醒：“悦悦，认真听重点。”
培训结束后，他们换上潜水服。潜水服是紧身的，姜南星有些不好意思，周惟清帮她整理好背后的拉链，低声道：“很好看。”
姜南星脸一红，抬眼看他。周惟清自己也换好了潜水服，紧身的衣服勾勒出他锻炼得当的身材，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姜南星移开目光，耳根发热。
林悦倒是大方，还转了个圈：“沈砚，我像不像美人鱼？”
沈砚认真地帮她检查装备：“像。但美人鱼也要注意安全。”
出海的小船将他们带到一处珊瑚礁海域。海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下彩色的珊瑚和游弋的鱼群。
“紧张吗？”他低声问。
姜南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有一点。不过有你在，就不那么怕了。”
周惟清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我会一直在你旁边。记住，正常呼吸，不要憋气。耳朵不舒服就做平衡动作，我会看着你。”
另一边，林悦正兴奋地调试水下相机，沈砚则默默检查两人的备用气源。小悠教练拍拍手：“好了，各位，最后确认一遍手势——这个拇指向上是‘上升’，向下是‘下潜’，摆动手掌是‘有问题’，画圈是‘oK’……”
戴上面镜，咬住呼吸器的瞬间，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周惟清再次与姜南星对视，透过面镜，他看见她眼中混合着紧张与期待。他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姜南星点点头，回以同样的手势。
两人手牵手，背对海面，向后倒去。
入水的刹那，清凉包裹全身。气泡从周围涌起，像无数颗银色珍珠向上飘去。阳光穿透海面，在水下形成晃动的光柱，随着波浪的起伏变幻着形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吸气时轻柔的嘶嘶声，呼气时气泡上升的咕噜声。
教练示意下潜。周惟清始终握着姜南星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带着她缓缓向下。压力逐渐增大，姜南星感到耳朵有些不适，她立刻捏住鼻子鼓气，耳边传来轻微的“噗”声，不适感缓解了。
越往下，光线越发幽蓝神秘。当他们双脚触到海底柔软的沙地时，已经下潜了十五米。姜南星睁大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忘记了呼吸——
这是一座海底花园。色彩斑斓的珊瑚礁如同大自然最奇妙的雕塑：鹿角珊瑚像精致的枝状烛台，脑珊瑚表面的沟壑如神秘的迷宫，软珊瑚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像舞者飘逸的裙摆。在这片珊瑚丛林间，热带鱼群自由穿梭。小丑鱼在珊瑚丛中探头探脑，鲜艳的橙白条纹在蓝色背景中格外醒目；神仙鱼拖着飘逸的长鳍，蓝黄相间的身体优雅游弋；银色的沙丁鱼群聚成巨大的球体，如流动的金属云团，时而散开，时而聚拢。
一只绿海龟慢悠悠地从他们身侧游过。它看起来年岁不小，龟壳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海龟转过头，用那双温润的黑眼睛好奇地看了看这两个访客，然后继续它的旅程，前鳍缓慢而有力地划动，姿态从容。
周惟清轻轻拉了拉姜南星的手，指向另一方向。那里有一簇罕见的荧光珊瑚，在幽暗的海水中散发着淡淡的蓝绿色光芒，如同海底的星辰。姜南星惊讶地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周惟清，面镜后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教练递来一小袋鱼食。周惟清接过，捏碎一小块。几乎是瞬间，成百上千条小鱼从四面八方涌来，形成一道流动的彩虹漩涡。姜南星也试着喂食，小鱼轻啄她的手指，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串银色的气泡从她嘴角溢出，向上飘去。
他们不能说话，却有着丰富的无声交流。周惟清始终在姜南星身边半米范围内，时而为她拨开飘来的海草，时而指给她看藏在珊瑚缝隙中的小虾，时而调整她的浮力控制器，让她能更轻松地悬浮。有一次，姜南星因为看得太入迷，没注意身后的礁石，周惟清及时伸手挡在她背后，避免了她撞上去。
深潜到十八米左右时，姜南星的耳朵又开始不舒服。她皱起眉头，做了几次平衡动作效果都不明显。周惟清立刻注意到她的不适，向教练示意上升一些。同时，他游到她身侧，轻轻按摩她的耳侧和下颌，帮助她缓解压力。他的动作温柔而专业，姜南星感激地看着他，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另一侧，林悦和沈砚的潜水充满了更多动态。林悦一开始兴奋过度，像条活泼的海豚到处游动，差点一头撞进珊瑚丛，被沈砚眼疾手快地拉住手腕。看到一条近一米长的海鳗从礁石洞中探出斑驳的身体，林悦吓得向后猛退，沈砚立刻游到她身前，做出保护的姿态。但林悦适应得很快，十分钟后，她已经开始模仿鱼儿的游姿，甚至还试图和一只路过的玳瑁海龟“赛跑”——当然，海龟从容不迫地游走了，留下她在后面徒劳地划水。
四十分钟的潜水时间在海底的梦幻中飞速流逝。当教练示意上升时，姜南星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舍。周惟清察觉到了，他指了指水面，又指了指她，然后比了个“再来一次”的手势。姜南星笑着点头，面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
缓慢上升，在三米处做了三分钟的安全停留。然后，他们终于浮出水面。
取下呼吸器的瞬间，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海浪声、风声、小艇引擎的轰鸣、林悦兴奋的喊叫——“太不可思议了！我摸到了海水，好凉！看到海龟的眼睛，好大好黑！”
周惟清先上船，然后转身，双手稳稳托住姜南星的腰，将她从小艇边缘抱上来。这个动作自然流畅，姜南星轻呼一声，已稳稳站在甲板上。
“感觉怎么样？”周惟清摘掉她的面镜，理了理她湿漉漉贴在脸颊的头发。
“像做了一场梦。”姜南星的眼睛还闪着光，“另一个世界，那么安静，那么美。”她握住他的手，“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答应过你的。”周惟清低头，在她还带着海水咸味的额头上轻吻一下，“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另一边，林悦正兴奋地翻看沈砚水下相机里的照片：“这张好看！我和珊瑚的合影！哎呀这张我眼睛是闭着的……这张好，鱼群在我身边！”
沈砚递给她一瓶水：“先喝水。潜水身体会脱水。”
回程的小艇上，海风拂面，带着阳光的暖意。姜南星靠在周惟清肩上，回忆着海底的点点滴滴。他的手始终环着她的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手臂。
“明天还想来吗？”他问。
“想。”姜南星毫不犹豫，“不过下次我想试试自己游得更远一点。”
“好，我陪你。”
回到酒店洗去一身盐渍，换上干爽衣物时，已是正午时分。潜水消耗了大量体力，四人都感到饥肠辘辘。午餐选在沙滩边的露天餐厅“椰风阁”，木质桌椅搭在细沙上，头顶是摇曳的棕榈叶。
林悦一边大口吃着烤龙虾，一边计划下午的活动：“我问过前台了，酒店有帆船可以租，双体帆船，特别稳！我们可以自己学着开！”
沈砚将剥好的虾肉放到她盘中：“刚潜水完，最好休息两小时。帆船可以傍晚去，那时阳光柔和，还能看海上日落。”
“对啊！帆船上看日落！”林悦眼睛一亮，“大哥大嫂，一起去吧？”
周惟清看向姜南星。她正小口喝着椰青，闻言点点头，眼中有着期待。周惟清便应道：“好，就傍晚去。”
下午是悠闲的休息时光。潜水后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姜南星回到别墅，刚换上舒适的棉质长裙，就感到困意袭来。她靠在客厅沙发上，本想只是闭眼小憩，却很快沉入梦乡。
周惟清处理了几封工作邮件，又给家里打了电话。七岁的林林接的，声音雀跃：“爸爸！今天太爷爷教我新的象棋开局，我赢了一局！”
“真棒。”周惟清微笑，“妈妈明天给你打视频。要听话，好好写作业。”
“知道啦！爸爸你和妈妈玩得开心！”
挂了电话，周惟清走回客厅。姜南星已完全睡着了，侧躺在沙发上，长发散在靠垫上，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周惟清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地将她抱起来。姜南星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喃喃了一句听不清的梦话。周惟清唇角微扬，抱着她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薄被。
他没有离开，而是在床沿坐下，就着午后的光线，仔细端详她的睡颜。十一年了，他依然觉得看不够。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微启的唇，每一处都熟悉得像自己的掌纹，却又每一天都让他心动。
看了许久，他才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入怀中。姜南星在睡梦中自动调整姿势，将脸埋在他胸前，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周惟清满足地轻叹一声，闭上眼睛，与她一同沉入午后的宁静。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姜南星在周惟清怀里动了动，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衬衫的纹理，然后是他近在咫尺的睡颜。他睡着时眉宇间的严肃会软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她轻轻抬手，指尖虚虚描摹他的眉骨、鼻梁、嘴唇。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他唇瓣时，他忽然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眼神却清明。
“你装睡？”姜南星轻捶他一下。
“刚醒。”周惟清轻笑，将她搂得更紧些，“睡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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