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手机放下，屏幕还亮着清华学生团队发来的题目框架。他没多看，起身把压在图纸一角的保温杯拿开，将那张S1-实验室规划V6版折好塞进文件夹。
门被敲了两下，周设计师探头进来：“人到了，在三号会客室。”
“知道了。”老夫子拎起文件夹往外走。
三号会客室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五十来岁，头发半白，手里拿着一份打印资料正低头翻看。桌上摆着两杯茶，一杯没动，一杯已经凉透。
老夫子推门进去时，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合上资料，开门见山：“你们这个实验室，打算做多久？”
“十年起步。”老夫子坐下，把文件夹放在桌上，“设备按二十年寿命选型，人员培养周期算五年。”
对方点点头，没笑，也没质疑，只说：“我看过你们前几版图纸，改动不少。”
“改到没问题为止。”老夫子打开文件夹，“这是最终版，昨晚刚补了双电路应急照明，住建局今天上午发的通知，我们下午就加进去了。”
他把图纸推过去。李副院长——也就是这位高校代表——伸手接过，一页页翻。看到第十七页时，手指停了一下。
“反应很快。”他说。
“不是反应快。”老夫子说，“是该做的就得做，晚一天都不行。”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桌面上，映出一道斜光。
李副院长合上图纸：“你们想怎么合作？”
“两条路。”老夫子早有准备，“一是人才联合培养，你们的学生可以来轮岗，参与真实课题，我们提供数据和平台支持；二是科研项目对接，我们现在有几个方向正在验证，需要学术力量一起推进。”
“具体点。”
“比如神经信号采集优化。”老夫子调出平板上的数据，“我们做了三个月测试，发现现有算法在高频段存在信息丢失，初步判断是滤波模型的问题。你们学校有团队专门研究非线性信号处理，如果能联手，进度会快很多。”
李副院长眼神变了变：“哪个团队？”
“张明远教授组。”老夫子说，“他们去年发过一篇关于自适应小波去噪的论文，思路跟我们的需求对得上。”
对方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你连这都查了？”
“不查清楚，没法谈合作。”老夫子说，“我们不是来拉个牌子做样子的。”
李副院长放下茶杯，身体往前倾了点：“那知识产权怎么分？”
“基础成果双署名。”老夫子答得干脆，“应用型专利按投入比例划分，数据由企业保管，但非密级进展定期向高校公开。”
“你们愿意公开进展？”李副院长有点意外。
“藏着掖着，谁还信你真干事？”老夫子说，“再说了，真正重要的东西，光看报告也抄不走。”
这话让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展开看了看。
“我们最近也在推产教融合试点。”他说，“缺的就是能接得住项目的单位。多数企业要么只想摘果子，要么连问题在哪都说不清。”
“我们问题很清。”老夫子说，“设备、算法、人都在实打实推进。上周刚搞定FpGA板卡采购，价格压到市价一半，三天内到货。”
“哦？”李副院长挑眉，“怎么做到的？”
“盯拍卖。”老夫子说，“国外流拍品，委托代理拿下。另外找了两家高校调剂淘汰设备，签了共享协议，先用后付。”
“你还跟别的学校合作？”
“能用的资源，不分你我。”老夫子说，“只要目标一致，谁提供渠道不重要。”
李副院长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这个人……倒不像做生意的。”
“本来也不是来做生意的。”老夫子说，“是要把事做成。”
会议室又静下来。这次的安静不一样了，没那么紧绷。
过了会儿，李副院长开口：“我可以带这个方案回校务会上议一议。不过有个前提——你们得先提交一份详细的技术路线说明，还有未来三年的人才使用计划。”
“今天就能发。”老夫子说，“电子版马上整理好，附上前期验证数据和风险评估。”
“数据能给多少？”
“非密级部分全给。”老夫子说，“加密模块的核心参数除外，其他包括原始采集样本、噪声分析图表、系统响应曲线，都在附件里。”
李副院长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怕我们拿去自己做？”
“怕。”老夫子点头，“但更怕没人一起做。技术停在纸上，等于没生出来。”
这句话落下，对方没再说话，而是拿起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还有一个事。”老夫子补充，“我们准备办一场线上技术挑战赛，题目已经定了，清华那边今晚就开始拟题。欢迎你们组织学生参加，优胜者直接进面试。”
“比赛招人？”李副院长抬眼。
“比简历靠谱。”老夫子说，“实战见真章。而且年轻人喜欢这种形式。”
“你倒是懂他们。”李副院长笑了笑，“行，这事我回去就通知计算机学院和自动化系。”
“顺便。”老夫子说，“我们接下来要进校园做几场公益讲座，讲前沿问题，不吹概念。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安排在你们学校。”
“讲什么？”
“比如。”老夫子说，“如何让机器理解人类还没学会表达的情绪。”
李副院长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你这题目，怕是连教授都坐得住。”
“就是要让他们坐不住。”老夫子说，“真正的问题，从来都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想’。”
两人对视了一瞬。没有言语，但气氛已经变了。
李副院长合上本子，站起身：“材料你尽快发过来。一周内，我会给你答复。”
“好。”老夫子也站起来，“等你消息。”
送人到电梯口，按键，等门开。李副院长走进去，转身时突然说：“你们那个挑战赛，报名有没有门槛？”
“没有。”老夫子说，“只要在读，专业相关就行。”
“那我孙子也能报？”
“能。”老夫子说，“只要他敢点提交按钮。”
李副院长哈哈一笑，电梯门关上。
老夫子转身往回走，掏出手机，拨通技术部电话：“把V6版图纸、前期数据、合作草案打包，现在就上传共享平台。标题写清楚：高校合作专用，非密级内容。”
挂了电话，他又发了条消息给林主管：【挑战赛宣传加一所高校，名字待定，让他们把海报模板准备好。】
回到三号会客室，桌子上的两杯茶还在。他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
他把杯子放下，打开平板，开始修改技术路线文档的开头部分。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敲了两下，大番薯探进半个身子，头上三根毛歪向一边。
“哥！”他喘着气，“秦先生让我来找你！老赵刚才在财务那边闹，说咱们采购超预算了，要查账！”
老夫子头都没抬：“让他查。”
“可他……”大番薯凑近，“他还说，高校合作是假，套经费是真！”
老夫子停下笔，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告诉他，让他明天上午十点，来三号会客室，我当面给他看合同、报价单、拍卖记录，还有昨天签的调剂协议。”
“啊？”大番薯愣住，“你真让他来看？”
“不但让他看。”老夫子合上平板，“还要请他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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