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还在门口喘气，老夫子已经站起身往外走。
“哥！你真要请老赵喝茶？”大番薯跟在后面，声音发颤，“他还等着抓你把柄呢！”
“那就让他看。”老夫子脚步没停，“我们没藏东西。”
他穿过走廊，推开施工部会议室的门。里面坐着两个穿工装的人，其中一个皮肤黝黑，手里捏着安全帽，抬头看了他一眼。
“陈工，早。”老夫子把文件夹放在桌上，“今天开工。”
陈师傅点点头：“人和材料都到位了，就等你一句话。”
“好。”老夫子打开平板，“从今天起，每星期一和四上午九点，我和技术部、你们施工方一起巡查。问题当场提，整改限时交。”
技术部的小张举手：“那……要是发现问题，算谁的责任？”
“不先问责任。”老夫子说，“先解决问题。改完再回头看是谁漏的。”
陈师傅笑了：“你这规矩，比监理还狠。”
“不是狠。”老夫子说，“是实验室不能出错。一个螺丝歪了，后面十万数据都废。”
会议十分钟结束。一行人戴上安全帽，进了工地。
墙还没砌到一半，钢筋骨架裸露在外。老夫子走到第三区，手指顺着一根主筋往下摸。
“这里间距不对。”他说。
小张赶紧拿尺量，果然是三厘米偏差。
“返工。”老夫子直接说。
陈师傅没反驳，挥手叫来带班的：“重新绑，今天下午必须完成。”
旁边一个年轻工人小声嘀咕：“这点误差，图纸上也没标死吧？”
“图纸没标死？”老夫子转头看他，“那你家盖房，地基差三厘米，愿意住吗？”
工人闭嘴了。
巡查继续。到了通风管道预埋位置，技术部发现预留孔偏了十五公分。
“设备放不下。”小张皱眉，“得改。”
“能补。”陈师傅蹲下来看了看，“加一段弯管，不影响密封。”
老夫子没说话，打开金手指，调出三维模型对比。几秒后，他点头：“可以，但弯管角度不能超过三十度，否则风阻超标。”
“记下了。”小张赶紧录入系统。
一圈走完，问题记了七条，当场解决三条，剩下四条列进整改表。
回到会议室，十分钟总结会。老夫子把问题一条条念出来，谁负责、什么时候改完，全部当面确认。
最后，他指着墙上贴的进度表：“以后每次巡查，我都在这儿贴一张现场照片。红点标问题，绿点标完成。月底对不上进度，我不找你们领导，直接换队。”
陈师傅咧嘴一笑：“你这套，比甲方还甲方。”
“我不是甲方。”老夫子收起平板，“我是非得把这事做成的人。”
散会后，大番薯才敢凑上来：“哥，老赵那边……”
“让他来。”老夫子说，“明天十点，三号会客室，我连采购单带合同全摆出来。”
“可他要是胡搅蛮缠呢？”
“那就让他胡搅。”老夫子坐下，打开电脑，“我们只做事。”
他开始整理第一份进度报告。照片、数据、整改记录全塞进去，标题写得清楚：《S1实验室建设首阶段简报》。
上传时，他在备注栏打了一行字：所有内容非密级，全员可查。
第二天上午，老赵准时出现。
他穿着笔挺西装，拎着公文包，往三号会客室一坐，下巴抬得老高。
“材料呢？”他开门见山，“我要看每一笔支出对应的实物。”
老夫子没说话，把笔记本转向他。屏幕上是昨天拍的施工现场，钢筋返工的照片放大在最前面。
“这是你质疑的那批钢材。”他说，“一共三十七吨，单价比市场低百分之十二，来源是国外流拍设备，有拍卖记录和清关单。”
老夫子点开文件夹，一份份甩出来。
老赵翻了几页，脸色有点僵。
“那高校合作呢？”他换了个方向，“哪有企业刚成立就拉学校联名的？不就是想套经费？”
“你可以打电话问。”老夫子递过一张纸，“这是李副院长的联系方式。昨晚他已经回信，同意提交技术路线审核。”
老赵盯着那串号码，没接。
“还有这个。”老夫子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施工进度跟踪表。每周两次现场核对，问题公开，整改限时。你要感兴趣，下周也可以来巡一次。”
老赵终于开口：“你搞这么严，不怕耽误工期？”
“怕。”老夫子说，“更怕建完不能用。”
老赵没再说话，合上本子，站起来走了。
中午，施工方那边传来消息：第三区地基回填土压实度连续两天不达标。
老夫子立刻赶到现场。
运输车果然停在路边，司机说泵机坏了，备用零件还没送到。
“耽误不起。”老夫子直接打电话，“调b组车队过来，先把其他区的料运进去。”
技术部的人愣了：“这样不会乱吗？”
“只要记录清楚，谁运的、运了多少、铺在哪，就不乱。”老夫子说，“进度不能停。”
下午三点，备用车队进场。
老夫子站在边上，看着一车车土石倒下去。
手机震了一下。金手指弹出预警：西侧墙体浇筑温度异常，混凝土初凝时间可能缩短。
他立刻赶过去。测温枪一扫，果然高出两度。
“加冰水搅拌。”他下令，“这一批料，浇筑速度放慢，振捣时间延长。”
施工员照做。
晚上七点，他回到办公室，进度报告已经自动汇总完毕。
他看了一遍，补充了几条注释，再次上传。
窗外天全黑了。茶杯里的水早就凉透，他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打开新文档。
标题打了四个字：中期风险。
门突然被撞开。
大番薯冲进来，脸都白了：“哥！老赵刚才去了施工队宿舍，正跟陈师傅吵架，说咱们克扣工人工资！”
老夫子站起来，抓起外套。
“他有没有看工资发放记录？”
“陈师傅给他看了，他不信！”
老夫子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拨电话。
电话通了。
“陈工，别跟他吵。”他说，“把打卡记录、银行流水、工资条，全都打印出来，贴在宿舍门口。”
“现在？”
“就现在。”
他挂掉电话，加快脚步。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头顶的灯管闪了一下。
他没抬头，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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