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站在多功能厅中央,抬头看天花板。离正式演讲还有五天,他没回家,也没回办公室,直接来了场地。
设计师正拿着平板在角落画线,技术部的小张蹲在地上测投影角度。听到脚步声,两人都抬起头。
“来了?”小张问。
老夫子点头,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那里面是昨晚刚改完的讲稿,折痕很深,边角卷了起来。
“我们得换个样子。”老夫子说,“不能像开会。”
设计师站起身,“您想怎么换?”
“不是我讲话,是让大家听见。”他说,“这里太亮了,像在审人。”
小张笑了,“那要不关灯?黑乎乎的,听众睡着了算谁的?”
“别全黑。”老夫子走到台前,“开场时只留一盏灯,打在我脚边就行。就像……办公室里那种老台灯。”
设计师皱眉,“氛围是有了,可万一领导觉得太暗呢?”
“这不是给领导看的。”老夫子说,“是给那些年加班到十点、没人说谢谢的人看的。”
小张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行,我懂了。灯光从冷白慢慢变暖黄,像下班路上天色的变化。”
“对。”老夫子指着舞台一侧,“墙上能不能贴些照片?不用大图喷绘,就用那种带白边的老相纸样式。”
“公司这三十年的照片?”设计师问。
“挑有故事的。”老夫子从文件夹抽出一张打印纸,“比如这张——九八年台风天停电,机房进水,李姨穿着雨靴抱着主机跑楼梯。照片模糊没关系,底下写一行字:‘那天她救的不是机器,是我们饭碗。’”
设计师接过纸看了看,“这种风格……有点土。”
“土才真。”老夫子说,“我们现在做的不是宣传片,是还债。”
小张噗地笑出声,“这话要是让老板听见,年终奖都没了。”
“那就别说。”老夫子看着空荡荡的会场,“你们知道最怕什么吗?不是忘词,也不是站错位置。是讲完了,大家鼓个掌,然后该干啥干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设计师沉默了一会,打开绘图软件,“要不这样,我们做个环绕式照片墙?从入口开始,一路贴到后台。每张下面都用手写字体配一句话。”
“好。”老夫子点头,“别用电脑字体。”
“还得加灯光?”小张问。
“每一盏照向照片的光,都要斜着下来,像有人在背后指给你看。”
小张记下笔记,“明白了,私人回忆展,不是企业成就展。”
他们开始走位模拟。老夫子站在设想中的讲台位置,环顾四周。
“我觉得地面也能做点文章。”他说。
“铺红毯?”小张问。
“不要红毯。”老夫子摇头,“太像颁奖。要是在地上刻一圈名字呢?以前离职的老同事,都刻上去。最后一句写:‘感谢你曾点亮过这里。’”
设计师愣了一下,“这……有点破例。”
“我又不是让他们复职。”老夫子说,“就是让人记得,有些人走了,但事还在。”
小张低头捣鼓手机,“我可以调金手指的数据模型,筛出高频情感词,用来选照片主题。”
“都有啥词?”老夫子问。
“最多的是‘坚持’‘熬’‘没人看见’‘再试一次’。”小张念着屏幕,“还有一个词出现频率特别高——‘灯’。”
老夫子没说话。
“要不要搞个互动区?”小张抬头,“比如两边墙上装感应屏,观众走近,自动浮现匿名留言。类似‘我也曾在会议室睡着过’‘报销单写了七遍才通过’这种。”
“行。”老夫子说,“真实话比漂亮话有用。”
“主屏幕也留块空白区域。”小张继续说,“标题叫《你记得的那一晚》,现场可以发弹幕,我们筛选后滚动播放。”
“会不会乱?”设计师担心。
“乱才是生活。”老夫子说,“整齐划一的东西,听着像假的。”
他们继续讨论细节。设计师提出用极简风格统一视觉,被老夫子拦下。
“我不想搞得像发布会。”他说,“就想让人进来的时候,觉得这地方有人味儿。”
“什么叫有人味儿?”设计师问。
老夫子翻开文件夹,找到一页写着“鞋带松了也没系”的记录,“这些细节,才是活过的证据。”
“所以您想要破旧感?”设计师问。
“不是破旧,是没擦干净。”他说,“就像衣服领子上的粉笔灰,茶杯底的水渍圈,都是时间盖的章。”
最终决定采用“旧物复刻”方式。把关键物件做成微缩模型嵌进展板:一只停走的手表、半杯凉掉的茶、一张涂改多次的通知单。
“这个好。”小张指着模型设计图,“观众能伸手摸,不像照片只能看。”
“摸得到的,才信是真的。”老夫子说。
灯光方案定下渐变模式。开场全场昏暗,仅一束微光落在讲台中央;说到“黑暗里为你留灯”时,四周暖光缓缓升起,如同记忆被重新点亮。
设计师原本反对光线变化太慢,怕观众走神。
“不会。”老夫子说,“等他们发现灯光变了,说明已经听进去了。”
彩排时间定在后天上午。今天主要确认布置框架。
快结束时,老夫子突然想起什么,“明天开始发邀请函吧。”
小张抬头,“按常规名单?”
“不。”老夫子说,“加上几个特别的人。李姨一定要来,还有仓库老王,十年前帮我搬资料的那个。”
“临时加人没问题。”小张说,“系统还能导新名单。”
“秦先生那边你也通知一声。”老夫子说,“让他帮忙核对。”
“他明早有会。”小张提醒。
“那就下午。”老夫子说,“反正还有时间。”
设计师收起设备准备离开。临出门前回头问:“您真不在乎领导怎么看?”
“他们在台前坐惯了。”老夫子说,“这次我想让后面的人,往前站一站。”
小张留下来调试感应墙程序。老夫子站在场地中央,看着逐渐成型的布景。
灯光试运行一次。全场暗下,一束光落在他脚边,位置正好。
他没动。
几秒后,暖黄光线从四面八方缓缓亮起,像太阳从楼群之间升起来。
小张在控制台喊:“怎么样?”
老夫子抬起手,看了看影子的方向。
和当年办公室那一盏,一模一样。
他轻轻点头。
小张记录参数,“明天彩排前全部调好。”
老夫子走到入口处,看第一张照片的位置。那里将贴上九八年台风夜的照片,下面写着那句话。
“字还没打?”他问。
“马上。”小张说,“您要不亲自写一个试试?”
老夫子接过记号笔,在测试纸上写下:“那天她救的不是机器,是我们饭碗。”
字歪歪扭扭,有一笔还划到了边框外。
小张拿起来看了看,“就用这个。”
“太丑了。”
“真。”小张说,“越丑越真。”
老夫子把笔放下,“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您去哪儿?”
“去趟档案室。”他说,“还差一张照片没找着。”
小张没问是什么照片。
他知道有些事,不到时候不能说。
老夫子走出多功能厅,走廊灯光照在他背后。影子拖得很长。
电梯口站着两个人在说话,他绕过去走消防通道。
楼梯拐角,手机震了一下。
是陈小姐的消息:“听说你们在布置场地?”
他停下,靠墙站住。
回了一个字:“嗯。”
对方很快回复:“有我的位置吗?”
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三分钟后,他打了两个字:“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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